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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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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别人接触。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你父亲才是她愿意接近的人吧,甚至来说,

可能只有你才是。所以事实上这些年,她一直都很孤独,彷佛只是活在自己的世

界里。另外她还是一个非常固执的女人,甚至可以用冥顽不灵来形容。决定了的

事情,几乎没有人能够改变她。」

秦武恒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又转眼对我补了一句,「也许只有你可以让她不

用再那么固执的生活下去。」她的固执我今天已经从她那些话里感同身受了。

而秦武恒所说的这句话对此时的我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称赞或安慰,它只

会让我感到更加的内疚。

「既然你们什么都没发生,那为什么会无端跑出来那么多的谣言。」我收回

思绪,把问题逐渐往关键的地方引导。

「那时候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我和我老婆是父母联姻,她那个人外表还

可以,但性格着实太恶劣。平时就好吃懒做,天天就知道打麻将,也不怎么管孩

子。来了镇上以后,有事没事就和那些八婆聚在一起,东家长李家短的串闲话。

所以我很少和她待在一起。谁知道那天她正好来厂里找我,刚巧看见我扑在你妈

妈身上。」秦武恒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低沉的像出殡穿错了孝服一般。

「所以她就误会你们有什么了?然后开始满世界的传谣言?」

「她他妈的误会个屁,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你 妈妈裤子衣服都是穿好的,而

且还在拼命 挣扎。那时候是 夏天,我穿的衬衫肩膀全是血,这不明摆是我那个啥

未遂么。她其实更多的是嫉妒,嫉妒你 妈妈长的漂亮。她趁我还没在意就抽了你

妈妈两个耳光。接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人来疯就拽着你 妈妈的头发下了楼。」

秦武恒说完便开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破碎,整个人

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悔恨之中。

「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护住她的,可那时候我害怕了,我害怕自己在全厂

职工面前丢了面子,毕竟我刚刚当上厂长还没多久。所以,我没有下楼……」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就是这么爱她的么!」我想都没想一脚就把他

踹翻在水里,而我自己的声音已经变成了非常明显的哭腔。

他所描述的 画面在我的脑海中变得越来越立体,越来越清晰。我似乎可以切

身的体会到她那时的无助和痛苦。

她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秦武恒在水里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他没有再看我,而是如同交待

罪状的死囚。刚刚那副悠然的气场被他自己的悔恨击的粉碎。

「出了事后,你 妈妈差不多三天没来,据说还被你爸爸打了。之后上班的时

候也不再搭理我,只是请了将近一个月的假,然后就独自出了远门。她走了以后,

我老婆就开始疯狂的作践你 妈妈,她利用自己原配受害者和厂长夫人的身份编造

了无数的谎话,我一开始也想要挽回过。可那流言的势头传的太猛,我真的很难

去阻止。到后来我自己的心态也变了,我特别希望能带着你 妈妈逃离这个鬼地方。」

他说完像是自我安慰一般的搓了搓自己的脸。

「你没经历过,可能不相信,那些人都是魔鬼。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和你 妈妈一起走一段就有人说我们准备去偷情,有领导来安排她去接待,他们

就说她是我送给领导的 玩物。哪怕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他们也能

找到理由,说我们心虚了,在等风声过去。」

「所以你就干脆不作为不解释,甚至故意做一些惹人误会的事来让她与众人

隔绝的更厉害,从而达到和你一起离开的目的?」

我忍不住把刚刚在楼上听到的内容复述了出来。她说的一点没错,这一家子

都是他妈的混蛋,不!确切的说,这整个镇子上包括我自己都他妈是混蛋。

「你!」秦武恒惊诧的看着我,随后苦笑了两声。

「不亏是全市第二的高材生,你都猜对了。这算是我做的第二件蠢事。但我

当时真的不知道我放任流言的行为会给她带来那么大的麻烦。直到去年厂里的谢

常明调戏你 妈妈被我看见了。」

「所以你找人打了他?」我想起那天曼文阿姨说过的话,看来这个谢长明就

是那个谢胖子了。

「嗯,之后骚扰你 妈妈的人就少了。她独自 一个人忍受了两年多的侵扰。可

她从没找过我,甚至没和任何人提过。」

我的眼泪早就已经止不住了,九年的时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可怜最委屈的

那一个,可事实上我却是过的最好的那一个。

「后来我调查了一下,才知道他妈的这些色鬼有多可恶,他们听了谣言认定

你 妈妈是个欲求不满的荡妇。于是都觉得有甜头可以占。可当某些人色胆包天实

施不轨时却被你 妈妈以宁死不屈的态度击退。这些人在别人面前吹了牛,又不想

折自己的面子,于是就拿着三流黄文里的下流段子套在你 妈妈身上,当故事吹给

别人听。其他人听了信以为真,又去重蹈覆辙。」

秦武恒说完后,把目光重新聚集在我脸上,红着眼眶感慨道,「现在想来,

就是如此恶劣的生活,她一个女人不仅撑了下去,还依旧尽其所能的在找你,你

妈妈内心强大的简直让人害怕。」

我听完这一句,忍不住再次跌坐在地上。两个男人彼此都垂着头,很久都没

有说一句话。

等到天色已经暗淡的时候,秦武恒才沙哑的开了口,看来刚刚他和我一样,

都在默默的流泪。

「我真的做错了,我原本是想让她过的更好,可我他妈都干了些什么!我明

明那么爱她!」

我顺了口气,敲了敲已经麻木的腿,一点一点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一边拔起

了地上的螺丝刀塞进了口袋里。顾不得擦拭满脸的泪痕,几步走到秦武恒的面前。

「七年!」我伸手握住他的衣领强迫他看着我。

「看在你没有碰过她的份上,一年一拳!这已经算是最便宜你的。」他的精

神状态明显还没有从悲伤和悔恨中恢复过来,看我的眼 神都是虚的,对我说的话

自然也是没有半点反应。

我捏紧了拳头,心想到没关系,我这一拳下去你肯定清醒。

一分钟以后,他的脸肿成了上供的猪头,整个人如同死尸一样摊在地上。

这七拳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为的就是确保他可以去医院和他儿子作伴。

揍完后,我甩了甩已经有些麻木的双手,蹲在了他的面前。「秦大厂长,如

果你想报复,可以随时来找我。但是我希望你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可不是我爸,如果你再去骚扰她,我哪怕就是命不要了,也会让你全家鸡犬不

宁!」

我尽量从仍旧复杂的心绪中压榨出几分凶狠来。但不知道是我花猫一样的脸

不够严肃,还是说话的态度不够残忍。

秦武恒居然硬是从那张肿的双眼都睁不开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接着他张开嘴,艰难的一字一句对我说道,「答应我,从此以后好好照顾她!」

回家的那段路并不算长,但我感觉自己走了一个世纪。我自问从小到大没有

对不起过谁。

可没想到唯一对不起的居然是我的母亲。

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回家五个月所发生的事如同过电影般在脑中穿梭而

过。我才发现,她这五个月在我的世界里存在的 画面是如此的微乎其微。

我的叛逆和她的隐忍,我的冷漠和她的讨好,我的绝意和她的深情。我和她

像站在天平的两端,她总在迁就着我的态度不断移动自己的位置。

直到最后,她甚至想要牺牲自己,用她灵魂的重量把我送上更高的彼岸。

她只是花一样的女子,从头至尾没有做错什么,却被 命运的残酷戏弄至此。

而我作为她最爱的儿子,亦是帮凶。

为什么我没有选择去求证,哪怕只有一次。

这个晚上我根本无法入睡,她的身影时而远,时而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时而微笑,时而哭泣。我的世界突然就被她全都占满了。

整个夜晚,每当我听到门外的风吹早动,我都会神经质般的打开门。

我在内心深处是如此想要见到她。可我却不敢去找她,她今天说的那句滚,

彷佛是对着整座小镇的人所喊出的。

而我也是其中一员,甚至比他们所有人都让她伤的更重。此时此刻如果我们

彼此相见,我都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来迎接她。

心中的悔恨与自责像两把钝齿的长锯,反复拉扯着直到天光大亮时我才含着

泪水沉沉睡去。

这一觉浑天黑地,我作了无数的噩梦,每一个都让我战栗不止。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是我却依旧非常疲惫。家里除了我 之外依旧空无

一人。

我浑浑噩噩的出了门,心里的结还是没有解开,我愧对她以至于根本无法面

对她的温柔和善良。

即使如此,她对我的吸引却越来越强,因为我在不知不觉中,又站到了她宿

舍的门口。

等我回过神时,不禁吓了一跳,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里面那个

伤痕累累的女人。

「我只想看看她,我真的想看看她。」

我在内心深处不断默念着,举起手来作了个敲门的手势,可久久都没有落下。

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你还好么?对不起?你能原谅我么?

还是什么都不说,直接给她一个期望已久的拥抱?

也许直接跪下可能更合适吧。

我就这么纠结犹豫着,直到周围的灯光逐渐消失,整个二厂漆黑一片。

「算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我自我安慰道,随后坐在窗下看着星星点

点的天空。

夏日的微风像是她轻柔的 小手,绵绵不断的拂过我的身体。我就这样睁着眼

一直熬到天明。

等到早班人们的嘈杂声远远收进耳朵,我才鼓起勇气重新站在了门口。

我深呼了一口气,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当个门神吧,犹豫了一夜,终于抬手敲

响了门。我决定等见到她时我就凭着身体的本能做出最真实的反应。

可事与愿违,当我反复敲了半天后,里面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我移动到 窗口,

发现这次窗帘被拉得很严实,根本就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最坏的情况不适宜的出现在了脑海中,我拼命忍住将要崩溃的精神,再也顾

不得其他,用力一脚就把门踹了开来。

冲进屋内一看,好消息是,她没事,坏消息是她根本不在这里。

我在屋内扫了一眼,里面的情状和前天我偷看的时候没什么 不同,就连枕头

和被子摆放的位置都一样。

当我目光锁定到桌上时,我才发现,有一张纸放在了上面。拿过来一看,我

不免吃了一惊,同时再次对某个男人失望透顶。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内容倒是相当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的抚养权

归父亲,她净身出户。

协议的一角明显被手指使劲的攥了许久,都是不规则的皱褶。而整个底部满

是干燥后的水痕。

看日期应该是她想要杀了秦武恒那天。她就这样攥着离婚协议一直到泪水浸

湿了纸张么?

我根本来不及为此悲伤,连忙一口气冲回了家里。

家里依旧是空空荡荡,她房间里的东西也都在,可她究竟去了哪里!

「你看到我妈了么?」

清晨卖早点的大妈看见我吓了一跳。

「我说,小远,你没事吧,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看见我妈没有!」我暴躁的喊了起来。

「没,没啊,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得到答复的我已经快步冲到了另一边,拦住了一个买菜回来的大姐。

「你看见我妈了么?」

我就像是毒瘾发作的瘾君子,从家里出发,抓住我能看见的每 一个人,问着

同样的一句话。

等到我一路跑到镇子上时,我使用过度的嗓子干涩的只能勉强吐出那几个字。

这时大街边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赶紧凑上去,还没开口就听见一个卖西

瓜的大哥正在和旁人神色紧张的交谈着。

「听说了么?水库那边死了个女人,现在正在那里捞尸体呢。」

「真的假的,死的是谁啊。」

「我哪知道,我刚刚拉西瓜过来,就看了一眼,穿了件制服。这多晦气的事,

我还趴上去看啊,不过听说好像是自杀的。」

我站在一边听完这句只觉得两眼一黑,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睁眼时,一帮人正围着我。我摇了摇脑袋,四下看了

眼。自己已经被人拖到了镇上的一家小超市里。

「哎,醒了醒了,我就说肯定是中暑了,现在这天邪乎的很,早上这太阳可

毒着呢。」

「这孩子一早怎么跑镇上来了,家里人呢。」

「还说什么家里人,你也不想想她妈是什么东西。」

众人在一旁七嘴八舌的念叨着,毫无顾忌刚刚苏醒过来的我。

在嘈杂中听到了最后一句后,我的神志瞬时清醒了过来。

「滚!你们全家才不是东西。」我扶着椅子站起身,喘着气大声向众人咆哮

着。刚刚还聊得起劲的众人顿时散开了一大圈。

「走吧,这孩子估计精神也有点不正常了。」

「是说呢,谁碰到这种事还能正常的。」

「滚!都他妈的给我滚!」我举起椅子朝着他们就砸了过去。

一阵惊呼和咒骂之后,除了超市老板娘缩在柜台里不知所措,其他人都没有

踪影。

我瘫坐在地上,已经没了任何的力气。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水库,制服,

女人,自杀。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抽走了我所有的心力和理智。

「那个,小远,你没事吧。」超市老板娘拿过一瓶矿泉水远远的蹲在了我旁

边。

看我毫无反应,她犹豫了一下,帮我打开了矿泉水,递到我的手边。

「小远,我听他们说你是来找你 妈妈的?」

听到 妈妈两个字,我茫然的点了点头。

「你 妈妈还没回去么?」

我听到这句,立刻就双眼放光,把面前的矿泉水一把拨开,紧紧抓住了她的

胳膊。

超市老板娘是个三十来岁的少妇。被我突然这一下,立刻就吓得叫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回去,你看到她了。」

「小远,你先放开我,我这身子板经不住你这手劲!」老板娘拼命 挣扎,脸

都挣红了。

我赶紧松开手,「阿姨,对不起,您快说,在哪看见她的。」

老板娘埋怨的看了我一眼,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我是昨天上午去车站送我弟弟时看见你 妈妈的,因为你 妈妈平时经常来我

这边买东西,我也算熟悉,就顺口问了一句。你 妈妈说她要去青遇山。我还以为

她是去散心,哪知道她今天还没回来。」

「所以今天水库那个自杀的女人不是她?」得到这个消息后,我欣喜的自言

自语道。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那个自杀的女人是县里的,好像是被野男人给骗了,

所以才投了水库。不过也是可惜,才二十多岁。」

虽然有些不通人情,但此时的我实在没有心情为一个轻生的陌生女人伤春悲

秋。

「那她说去青遇山干嘛了么?」

「这倒没说,不过去那里还能干嘛,那青遇山是国家原始森林保护区,除了

森林外不就只有后山有座莲尘寺么。」

「谢谢阿姨。」我站起来鞠了一躬,赶紧就往车站跑去。一路上我都在不断

揣测她去寺庙的原因,难道是去寻求佛祖开解的?

莲尘寺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寺庙,不过是座尼众寺院,也就是尼姑庵。这座寺

院据说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寺庙不设功德箱,也不接受捐赠。全寺过午不食,

穿百衲衣,每年定期行脚。因为青遇山地域偏僻,上山的路也不好走,所以一般

来说除了周围几个镇的信徒,很少有人会去。

上了去往青遇山的车后,我总算冷静了下来,但很快又陷入了悔恨之中。时

至今日我才发现自己对她竟然是如此的不了解,她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很难明白背

后的想法和目的。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后,终于在青遇山脚下了车。我向附近农庄的人们问

了路线,接着就马不停蹄的往莲尘寺走去。

上山的路途确实是不好走,那些 年久失修的石阶高高低低,好多处还被暴雨

冲刷断裂,或是被泥土掩埋。

可我越往寺庙前行,心情就越平静。因为她来这里,至少说明她还是安全的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当看到掩藏在后山之中的山门殿时,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佛堂之下我突然

想到了她会来莲尘寺的另一个原因。

「小施主,请问为何而来。」

山门前有两个比丘尼正在清扫,看到我上来,其中一位不急不缓行至我面前。

双手合十,轻声询问着。

「哦,法师您好,我是来找人的。」

比丘再次颔首,「那请小施主随我来。」

我其实是不信佛的,但当自己身居这虽略显简陋但却庄重威严的寺庙中时,

心里却止不住的生出几分敬仰。我尽量规范着自己的言行,跟着比丘进了天王殿。

「小施主,这位是本寺知客。」比丘介绍完后便行礼离开了。从头至尾,没

有多看我一眼,多说一言。

知客看上去 年纪应该有五十多了,慈眉善目。不过身上的僧袍倒是十分显眼。

因为这是件用黑色或灰色的碎布片拼成的百衲衣。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真正传统的百衲衣,不免多看了几眼。

「小施主来本寺是寻物,寻人,还是寻心?」

「我是来找人的。不知道昨天是不是有个女人来到贵寺。她长的很漂亮,穿

的藏青色制服。」听到知客发问,我不敢怠慢,赶紧说明了来意。

「皮囊,衣着皆是身外之物,昨日,我眼中只有一 苦心女子来本寺欲寻解脱

之法。」知客表情安宁,只是眼神仿佛就看透了世间一切。

「她来这里难道是想……大师,她在哪里,我要见她。」我深吸一口冷气,

不敢再想下去。

「请问施主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儿子。」说到儿子两字,我的脸色顿时有些微红。

「原来如此,她昨日前来,确是为了皈依佛门,受持具足戒入五众比丘的。」

知客的话再一次被我言中了。所以她是已经被逼的只有自杀和出家两条路可选了

么。

我微微仰起头,止住眼泪,声音颤抖的问道。

「那她现在在哪里,难道她真的已经剃度了?」

知客摇了摇头,「她虽是 苦心之人,又诚心向佛,但她还有婚配在身,于理

不合。今日你又来寻她,可见她 红尘未断,佛缘尚浅。」

「太好了!」我忍不住的喊了出来,随后又赶紧双手合十连连摆手。

「对不起,大师,我没有别的意思。之前因为我的缘故让她伤了心,所以无

论如何我也不能让我母亲就这么出家了。」

「无妨。」知客的表情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她身居这深山寺庙中,似乎对

世界人情万物都了如指掌。在她面前,我根本不敢说一句假话。

「那您知道她去了哪么?」

「她被我所拒后,曾在院中与人通了电话,随后就下山去了。」

「万分感谢,如果她再来贵寺,请您无论如何告诉她,她的儿子在找她!」

我恭敬的低着头,一路双手合十退出天王殿。

在我抬脚跨过门槛时,知客低声沉吟了一句,随后就转身离去了。

「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

下山时,我一直默念着知客留下的这句揭语。可无奈佛性着实太差,到最后

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等到了山下,我又再次陷入了迷茫。虽然莲尘寺已经断绝了她出家的出路,

那她还能去哪呢,她是不是又会去选择自杀?

此时的我真的是无比后悔,如果当时质问过秦武恒后我不要那么优柔寡断,

而是立刻去找她,那她可能就不会这样一身不吭的消失了。

九年前,她丢了我;九年后,我丢了她。

站在青遇山脚下,看着不远处的几家农庄,我决定再去碰碰运气。

在问了第三家时, 命运终于对我微笑了。

「哦,你说的是一个挺漂亮的女人吧,穿个藏青衬衣是不是?」

「对,对,您看见她去哪了吗?」我屏住呼吸,深怕漏听了一个字。

「哦,她本来就在那公交站坐了一会,后来来了一辆车把她接走了。」正忙

着宰鱼的大叔,叼着烟卷,眯眼回答了我。听到车这个字,我第一反应就是秦武

恒,可他此时应该还在医院里躺着吧。

「是什么车?」

「是一辆白色的路虎。」大叔很快就回答了我,从他反应的速度来看,应该

是非常确定。但我此时却有点晕,这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辆路虎?

「大叔,您确定是路虎吗?」

大叔听完把宰好的鱼丢进了瓷盆里,皱眉打量了我一眼,「怎么着,看不起

大叔我?我告诉你小子,我之前可是在市里风和豪湾做保安的,那别墅区里什么

车我没见过。那就是一辆路虎,而且还是进口的,至少百来万。要不是我这店都

盘给你信不信。」说完,他抽了口烟,捡起杀好的鱼离开了,似乎对我的怀疑很

不满意。

我在原地愣了好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百来万的路虎,凭他秦武恒肯定是

开不起的,难道后面还有条更大的鱼?

就在思绪又开始进行不好的联想时,我立刻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白风远,你要相信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了,再这样人云亦云,你

一定会彻底失去她。」

我不断在心里念叨着相信她三个字,坐上了回小镇的公交车。

下车后我第一时间冲到了职工宿舍,可里面的状况和我离开时没有一丝变化。

接着我又赶紧杀回家里,结果依旧让我失望透顶。

她难道就这么消失了么。我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这样

没了任何音讯。我甚至连她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

从家里出来之后,我把能问的人问了个遍,甚至还偷偷去医院找了仍躺在病

床上的秦武恒。

居然没有 一个人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她就这么决绝而彻底的与世隔绝般的活着。而我的父亲,我基本已经放弃去

问他了,他对她的了解可能还远不及秦武恒。

我站在街上,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天边突然一个炸雷响着,接着就是一阵倾

盆大雨。

我沮丧的抬起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短短几天发生的事让 我的生活发生了

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动摇的决心被她轻而易举的击溃。

「妈!你到底在哪!」我站在雨中,迷惘的斯喊着。已经分不清流进嘴里的

是雨水还是泪水。

「风远?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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