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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一鸣,
头疼病又犯了?是让公事烦着了吗?要不要吃点药?」作为周一鸣的第二任妻子,
乔琳在生活上对周一鸣的关心是无微不至的。为了周一鸣能够全心的忙于事业,
她辞去了自己心爱的大学讲师事业,一肩挑起了生活上的重担。
她与周一鸣相识于大学校园中,因为倾幕于周一鸣的才学,她苦追了周一鸣
五年。无奈周一鸣对前任离世妻子的感情太过浓厚,一直不为所动。直到五年后,
周一鸣才为乔琳的真情所动,与其结合。而其中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周一鸣从
乔琳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任爱人的贤惠体贴和温柔善良。这样的结合有些悲怨的是,
乔琳与周一鸣的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更像周一鸣前妻的一个影子。乔琳也意识到
了这一点,但她不在乎。她觉得只要和自己敬服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自己的这一
辈子就足够了。因此,在她的生活中,永远是谨小慎微的,是小心翼翼。生怕一
点小事惹怒了周一鸣,失去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周一鸣对乔琳的热忱毫无回应,他只是略微摇摇头。「那你稍等一下,饭马
上就好。」周一鸣点点头,附带着摆摆手。乔琳小心的退了下去。
而此时周一鸣的心里,却是难耐平静,就好像波涛汹涌的巨龙湾,夹杂着人
生起伏和患得患失。官场的尔谀我诈,纷繁猜忌已让他疲于奔忙。他根本再无心
于旁物,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本质吗?周一鸣在心底默默的问自己。
过往的一幕场景开始涌上心头。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夏日,当气喘嘘嘘的周一鸣心急火燎的推开经济系主任
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一齐向他稍作驻目,复又各自忙
着手头的工作。「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那篇《论经济走势之经济拐点论》
论文从报交的材料中抽出来。」周一鸣质问道。「你吼什么,这怎么还像个做学
问的样子?」经济学主任于光潜冲周一鸣吼道。
周一鸣唯有强压怒火,问道:「那好,于主任,可以就那件事可以给我个合
理的解释吗?」「你还要解释?解释就是这篇文章不合时宜。」于光潜阴阳怪气
的回答道。「不合时宜?我那篇文章是一篇纯学术性的探讨论文,是我的****。」
「好了,老周,于光潜强行打断道:「不要以为有了一点小成绩,就自满自大,
就人浮于世,你那篇论文我给你的解释不合时宜所以不能上交,如果没有别的事,
请你出去。」周一鸣尴尬的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
的自尊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末了也只有无奈的摔门而出。
而在出门的一刹那,从屋里飘来的冰冷的话语,彻底撕毁了周一鸣心中残存
的希望。「想交论文,哼,再帮你交几次,你就该爬到老子头上了。」「就是,
就是,周一鸣他持才傲物,是该杀杀他的威风了。您做的太对了。」屋里响起一
帮跟屁虫的附和声,接着便是于光潜得意的大笑。
「可恶,我一定要将我的理论应用到实际中去,向大家证明我的研究是正确
的,我一定会这样做的。」周一鸣一拳狠狠砸在门外的墙壁上,继而头也不回的
离开了。这次的离开是彻底的,因为周一鸣同时也离开了自己心爱的教师岗位。
他要去寻找,寻找可以实现自己学术价值的地方。
在与自己心爱的学生依依惜别之后,因为受到排挤而不得志的周一鸣奋然离
开了自己心爱的并为之奋头耕耘几十年的教师讲台。在家蛰伏几个月后,周一鸣
毅然的参加了第二年举行的全省公开公务员考试,并在考试中一举夺魁。这为他
今后的仕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以后的事,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荣誉,成功,
再荣誉,再成功。如此循环往复中,周一鸣稳渐向高位前进,直到现在任晨光市
主管经济的副市长。
然而在收获骄傲和成功的背后,周一鸣的心底似乎并不快乐。他时常怀念起
在大学中和自己的学生谈笑风生的日子,时常想起自己在三尺讲台口若悬河,谈
古论今的风雅,更想起看到自己的学生将自己所传授的知识一代代的薪火相传那
成自豪满足感。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都已经过去了。」周一鸣掐断了思绪。而他的心底
却又涌起第二幕场景,一个模糊的倩影在脑海中渐渐浮现。
记得那还是自己任省委经济处副处长时,门被轻轻的推开,继而是『哒哒』
作响的高跟鞋轻触地板的清脆声响。对这类挑战形式的自我渲扬,周一鸣早已习
以为常。他头也没抬,冷冷的抛出一句:「对不起,我现在很忙,如果你想炫耀
你的家势背景如何了得,或是你是某某高官的亲戚子女的话,我想你找错了地方,
因为我只想找一个可以帮我处理平时机要文件档案的秘书。
出乎意料,周一鸣等待半响,也没有等来对方本应有的拂袖而去和重重的摔
门声响。反而是一阵银铃般的话语打乱了他工作的节奏:「久闻周一鸣周副处长
儒雅之名,幕名而来,却似乎不是待客之道,让人失望。」周一鸣吃惊的抬起头,
打量起眼前这位用话语狠狠回敬自己的女子。
吕艳红绝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再难以忘怀的绝色美女,但她身上所散发的那
种独特气质却是你难以抗拒的。就如尝饮香茗一样,喝第一口的感觉,是好。第
二口是非常好,唯有喝第三口的时候才是拍案叫绝。她的五官极尽的标致,从眉
毛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再到耳朵都是标准的美,五官配合而发的那种立体美则更是
让人心舞飞扬。
她的双肩平且略宽,这使她的气质中自然生成一种英挺气息而少了一种柔媚
的诱惑。但这是无关紧要的,同她高挑的身材比起来,丰满矫好的胸形,圆润满
涨的臀围,加上两条纤细挺拔的美腿,一点点的瑕疵又算得了什么喔?香茗尚只
饮三杯,已感回味无穷。而像吕艳红这样的美女,则使得你不由自主去看第一眼,
第二眼,第三眼,等等无数眼。她的身上永远有你看不完的颜色,而你也就此沉
醉在这一片春的氛围中难以自拔。
好在周一鸣在莆莆校园中养成的那颗清澈之心,令他在这一时刻得以自持。
他压一下心底的略微慌乱,问道:「你想应征我的机要秘书一职吗?那先谈谈你
自己吧。」「我的情况都在我的简历上了,留给你慢慢看吧。」将一叠简历扔在
周一鸣办公桌上,吕艳红转身而去。这又给了周一鸣一个意外,原打算用这种问
话拉开距离,趁势反机的,可是对方又打乱了计划。周一鸣苦笑了笑,看来今天
是彻底败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以后的事情也是很自然,周一鸣第二天就打电话通知吕艳红来上班。简历上
记载吕艳红没有显赫的家世,她的境况一般,已婚,丈夫是本省一个级层的普通
公务员,不会在工作上给她太大支持。在静心做了几年全职太太的角色,她终于
压抑不住心底那种不甘示弱的拼捕精神,于是选择了做周一鸣的机要秘书一职。
对这样的人,周一鸣相信凭她的实力完全可以胜任秘书一职,因为他和吕艳红身
上共通的一点地方就是,他们的前面的路都是不得志的。
事实很好的证明了周一鸣的眼光。在今后的工作中,吕艳红准确的把握定位,
帮周一鸣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她在风浪中与周一鸣坚定相守,风雨同舟
的那份执着也让周一鸣感动。这几年风雨苍桑的走来,吕艳红的地位没有发生改
变,那就是无论周一鸣身居何位,她始终是他的机要秘书,在他的背后默默支持
他,激励他。
如果说,自己从政以来唯一让自己感到欣慰的,那就是认识了吕艳红。周一
鸣脸上不自觉得露出了苦笑。
记得那是一次省部委公开举办的大型酒会,各部委的政要都约定好似的的携
自己的秘书出席。其实在政界,秘书一词已经和政要们公开场合的爱人划上了等
号。但周一鸣并没领会这些,他本想带妻子乔琳出席,无奈事发仓促,只好带上
吕艳红顶数。事实证明在当天的酒会上,吕艳红的陪同再次为周一鸣加分不少。
不管如何的争奇斗艳,如何的风香雨润,在吕艳红面前都失去了颜色。各部委的
政要看看吕艳红,再看看身边的浓妆艳抹,花枝招展,都一个个沮丧的低下了头。
会后,一位喝高了的部委书记瞪着眼珠,艳羡的对周一鸣说道:「老周,你可真
有福气,居然有这么一位鲜花肯在你身边相守相候,你们之间有没有那个,啊,
哈哈哈****。」周一鸣紧皱眉头,平素严谨的他最讨厌官场上的这种淫词滥谳。
但今天的他心里在厌烦的同时也在有一丝窃喜,有了一种男人所特有成就感
和满足感。这个世界上好男人还是有的,可是不能否绝好男人身上就没有那种
「坏」的基因。那种「坏」的基因的名字谅叫做——欲望。
想过了这些,周一鸣本来剧痛的头开始减缓为阵痛。生活太累了,什么时候
自己能再回到校园,去闻一下朗朗读书声。周一鸣再次苦笑了一下。
这时,家里的门被轻推开。一个人影先是在门口缩头缩脑一阵,在发现沙发
上的周一鸣正在闭目养神时,这才蹑手蹑脚的从周一鸣身边走过。其实不用问,
周一鸣也知道是谁了。他断喝一声:「站住。」来人立刻如筛糠般站在周一鸣面
前。周一鸣怒目圆睁看着眼前发抖的身影,只觉全身怒火万丈:「这么晚才回来,
又到哪里鬼混去了,你给我说清楚。」
「没,没,没怎么鬼混,是部里临时开了个会,有批外商要来晨光市投资,
就招待了一下。」来人心虚的回答道。没有错,站在面前的人正是周一鸣与前妻
所生的儿子——周三泰。一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现任晨光市经济
委处长一职。
「胡说,我是晨光市主管经济的副市长,有外商投资,我会不知道,你还敢
骗我。」周一鸣吼道。见谎话败露,周三泰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说道:「爸,
我是去刘万财刘哥的『东馆』坐坐。」「刘万财?我不是早就警告你,不要和那
种人来往吗?他的背景很复杂,你为什么不听?」「哪里,人家刘哥待我可好了,
像亲兄弟一样,他还邀请你方便的时候时不时去坐坐。」「哼,和这种人交往的
严重后果你根本想不到,总有一天,你连怎么死在他手里都不知道。」恨铁不成
钢的父亲甚至不惜用诅咒儿子来归劝。「爸,您别不识好人心,以刘哥今时的势
力财力,许多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喔。」「你。」周一鸣霍然站起,大声喝骂道:
「你这个不成气的东西。」
别看周三泰平素在外面耀武扬威,在他老子面前却尤如老鼠见了猫。他眼珠
一转,转开了话头,说道:「爸,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想的什么?」
周一鸣有些好奇。「想的是吕艳红那骚娘们,郝哥说了,只要你说句话,他立马
帮你出手做成这件事。」「你,你,你这个混账
*** *** ***
混帐的忤逆****。」周一鸣浑身颤抖着,左手食指前伸哆嗦着指向面前站在
面前的这个不孝子,竟然想不出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时愤怒的心情。
「混帐东西,你给我滚出去,永远不准再踏进这个家门。」在厨房里闻声的
乔琳听到喝骂声,急急的赶了出来。当她看到如丧家犬般的周三泰站在那里,就
什么都明白了。周三泰怯怯的叫了一声:「小妈。」乔琳点点头以示安慰。转向
周一鸣规劝道:「老周,你消消气,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孩子是要慢慢说的。」
正感到火气无法发泄的周一鸣冲乔琳一瞪眼,说道:「这是我们父子间的事,你
无需插手。」
一句话说的乔琳愣在了那里。「父子间的事?难道我不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吗?我在你周一鸣心中的位置到底在哪里喔?」思绪引起了乔琳眼角的一片潮湿,
她有些黯然神伤的,默默的走回厨房,离开了两父子间的战场。
见到周一鸣用这样的语气呵斥乔琳,周三泰的心里有些忍不住了。他质问道:
「爸,您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对待小妈喔?小妈这几年风风雨雨跟你走过来,她
容易吗?」其实周一鸣刚在气头上,话一出口即感到后悔,无奈覆水难收,加之
他与生俱来强烈的大男子主义,令他无法容忍自身所犯的错误,更谈不上进行必
要的补救。
周一鸣瞪眼道:「你小妈的事不用你管,一个连自己都管不好的人,还有资
格去管别人?」
周一鸣显然低估了乔琳在周三泰的心目中的地位,对于乔琳,周三泰的心目
中的感觉是无可用言语来表达的。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表达,那就是「敬服」,
「对,敬服。」周三泰如是这样对郝东来等一干宵小说道。「十多年的相守以沫,
跟一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老头子在一起,只为他身上看不见摸不着的那点才华。
周三泰想不通,但他知道乔琳身上这种的品质让他感动,所以敬服。
「哈哈哈****。」郝东来等一干人等笑成一片,笑声中的周三泰有些莫名其
妙。郝东来继而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周老弟,恕在下直言,你的想法未免太
过天真了,在我看来,现在的这个世界,女人最看重两样东西,一是钱,二是权。
你真的相信一个女人会抛弃财势,只为那不值一文的才华吗,这样的女人有吗?」
周三泰的心中涌起一阵愠怒,他严肃的说道:「东来哥,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才告诉你这些的,如果你这样看我的小妈,那我只好告辞。」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郝东来想不到一句戏语竟能让这个不学无术外强中干的纨绔子弟动这么大肝火,
这是他未曾料及的。他连忙极力挽留道:「哎,哎,兄弟别急啊,都是大哥我说
错话了,大哥我的错,大哥我自罚两杯。」
说话间,郝东来已经把两杯酒快速灌入嘴中。见到周三泰的脸上重又露出笑
容,重新落座。郝东来心里暗暗骂道:「小废物,想不到长本事了,为了个臭女
人,敢和你郝大爷我这样,你等着,哼****。」心里如是想的同时,脸上也还以
一个微笑。
周三泰见到这个微笑,只当危机已经化解,谁想到最大的危机却正在此时发
生,而郝东来笑容背后隐藏的狡诈和阴谋却是他难以望及的。
同以往一样,战场的纠集还是像以往一样不了了之。入夜,当周一鸣伸手相
拥乔琳的肩头时,乔琳身子一扭躲开了。「嗯?」周一鸣没想到这次的伤害并非
像前面那样可以自然平息,他愣了一秒,转身朝另一边睡去。不一会儿,响起了
均匀的鼾声。
而另一面的乔琳却在心底黯然神伤,她只觉心中的委屈重叠往复,由此带来
的苦楚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自己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嫁给这样一个人,只
为了才华,却没有收获到当初想像的幸福。乔琳只觉心中逐渐生成一股厚重的苦,
这种苦中开始夹杂着一种淡淡的悔意。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或许自己的选择本
就是错的,这世间哪还有什么爱情?带着这种复杂的质疑,不知何时乔琳也沉入
到梦乡中。
窗外,皎洁的月光,忽然飘过一片乌云,遮挡住了一切,犹如演出后的落幕,
又如下场演出的开始。一场战争此刻落幕,一场战争此刻开始。
[ 本章完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