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有过几次往来,说不上熟,更谈不上感情,但在这种特殊情境下相见,白夜飞大喜若狂,顾不得多想,猛地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你也来了?他们怎么把你弄来的?是不是也一直要你认罪,说你长得太漂亮,要你赎罪?那个什么管理局,根本就是一群疯子,你……”
狂喜之中,白夜飞忽然觉得有点不妥。首先,见到自己的荣如嫣,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在自己怀中惊惶 挣扎,想要逃脱开去;再者,透过她的激烈挣动,摩擦碰触,对她身材已有印象的自己立刻察觉,她似乎……又发育了?
白夜飞一惊,拉开距离,首先确认那最引怀疑的位置。雏菊花色的t恤内,鼓鼓胀胀的隆起,虽然因为t恤穿得宽松,乍看下不起眼,可是当上衣因挣动拉扯而绷起,就会看出意外有料的身材……最少比荣如嫣大了一尺码。
确认了这点,目光上移,白夜飞看着那张本应熟悉的脸,却在眸中看到完全 不同的气质,带着羞怒与紧张,却更为洁净,没有任何掩饰的单纯。
这不是荣如嫣!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白夜飞慌忙道歉,“我以为你是我朋友,你们长得太像了,你……你不是她,对吗?”
白夜飞心中忐忑,不晓得这世界是怎样的风俗,自己刚才那一下近身摩擦,随着价值观差异,可以付之一笑,也可以被当街上吊,希望不是后头那种。
“洁芝……”少女声音娇嫩,很是好听,此刻更带着哭腔,眼中更因为屈辱、羞耻而泛起水光,“我又不认识你,也不是你朋友,刚才还拉了你,你……你这人怎么那样啊……”
“对不起,我真是认错了,洁芝小姐……呃,这里喊小姐不得罪人吧?还是姑娘?”
连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但看洁芝要落泪,白夜飞真的慌了手脚,就希望她别哭出来,满心只想安慰,只是还没等他再开口,一群壮汉便从后快步拥上,不由分说,先将白夜飞一脚踹倒,跟着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棍打脚踢。
“登徒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到乐坊门口来耍流氓,你想死吗?”
“把他活活打死!”
怒吼从四面八方传来,铁滚、拳脚更如雨点般落下,将白夜飞打得七荤八素,都不记得上次被打得这样狼狈是何时,想逃脱、想反抗,却被更多的拳脚打回来,连去找光剑打开的机会都没有,这时才开始懊悔,电话簿当防具实在是没啥用,应该认认真真花钱买套盔甲的……话说那本应该给自己的电话簿咧?
不知被打了多久,白夜飞全身痛到麻木,也不知多少处皮开肉绽,反正眼中看出去就是一片红,耳边轰轰嗡鸣声中,就听见洁芝急到哭出来的声音,“别打啦,你们把他打死了……”
哭声情真意切,是真的心急,白夜飞恍惚中竟有些想笑。
……已经多久,不曾有女人真心为紧张自己而哭了?求而不得的东西,却在这一刻意外到手,这 人生……处处是惊喜啊!
“咦?这小子怎么不动了?”
“没,你们看,他的手还在动,这小子色心不死啊!”
一众乐坊保镳们,眼睁睁看着那只颤抖的手,缓慢却不放弃地向前延伸,悄悄攀上了洁芝的白布鞋,在白净的鞋面上,留下怵目惊心的一抹红。
“……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半途戛然而止,血手覆蓋在白鞋上……
白天视力不太好的少女,看着自己鞋上的血印,那一抹赤红,有些恐怖,有些恶心,却让她为之失神,怔怔地看着,连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仿佛这是一个 命运的节点。
周围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人大著胆子想去踢踢看是不是真死了,却被惊醒过来的洁芝猛一把推开,然后就是她声嘶力竭的叫喊。
“别都傻著啊!你们看什么?快点救人!救他!救他啊!”
这天的午后,希望女子乐坊的门口,因为这场意外,大家……很忙!
白夜飞怎么都不会想到,重获新生的第一天,居然是被打个半死。这一打,自己足足昏迷了一日一夜,再清醒已经是隔天深夜了,乐坊的副执事来探视自己,确认状况,洁芝就跟在一旁……
事后听说,在这之前,洁芝也在自己旁边待大半天了,这女孩就像自家亲人重伤昏迷一样,在旁坐立不安。
副执事一面赔礼道歉,一面巧妙透过攀谈摸底,白夜飞估计,这是打算根据自己的背景,来决定赔偿的多与少。如果自己有足够的情报,这回完全可以将他坑得不要不要的,无奈自己对这世界一无所知,就算想胡扯,也不知从哪扯起。
不过,比起金钱赔偿,当下白夜飞更需要别的东西,于是就著副执事的探询,顺理成章,装作 记忆丧失,除了自己姓氏,什么也不记得的模样,一切赖个干净,反正那天后脑确实挨了好几下,就算装失忆也是合情合理。
照估计,自己失忆,又无处可去,乐坊需要对自己负起责任,那除了砸钱消灾,很大可能会收留自己在团内,当然,这还需要自己加以诱导,从旁使力了。
“钟爷,他因为我们才伤成这样的,又失了 记忆,无处可去,让他离开的话,他能去哪儿啊?不如你行行好,让他留在我们团,一面养伤,一面作事吧。”
出乎意料,居然是洁芝从旁开口,连番恳求,最终让副执事相当为难地点了头,帮了白夜飞一个大忙。
这个忙,帮得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大,因为就在这两天,希望女子乐坊正在招募杂工,逐一面试,高薪、诸多优渥福利,最终来了一堆人,那日所见到的排队人潮,就是来应征杂工的。
如果参加招募,白夜飞完全没把握能在这么 多人里脱颖而出,这回倒真是某种因祸得福。
就这样,白夜飞以伤患兼杂工的身分,在乐坊里落脚待下。这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好事,因为除了养伤,初来乍到的自己,需要一段重新了解世界的时间,而失忆这个借口,堪称是最好的掩护。
首先确认的,是光剑、开明兽的吐息果冻,这两大“神器”都还在身上,没有因为昏迷而失落,这点真是谢天谢地,否则自己绞尽脑汁地使用点数,就完全成为一场笑话。
其次,自己身上多了一支手机,还是一支苹果机,能够正常开机,连密码锁都换成了自己的指纹,神明作事果然滴水不漏,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开了之后毫不意外地无网可连,只能当一个计算机来将就用……如果能成功解决充电问题的话。
三神器一样不少,怀里甚至还多了一件东西:一本……电话簿!
不愧是神明的电话簿,和自己想像得不太一样,不是那种比板砖还厚的大本,就只是一本二三十页的黑皮小册子,表面歪七扭八的奇形文字,给了白夜飞很糟糕的感觉。
本子一翻开,糟糕的感觉获得证实,这本电话簿里的文字,全部都歪七扭八,不知是哪里来的神文,甚至连哪里是文字、哪个是数字都无法判别,完全就是一本天书。
“神明的电话簿,果然只有鬼才看得懂……咦?”
电话簿拿在手里,白夜飞感觉有些奇异,上头有些微的温度,不似死物,像是某种自带能量的奇妙物体,只要摸著,就有一股暖意不住渗入。
仔细想来,自己虽然被围殴得很惨,却在一天之后便醒来,思维正常,交谈无碍,甚至连所感受到的痛楚,都远没有表面上的伤那样厉害,如果这个感觉没错,那就表示,确实有某种力量在起作用,让自己的伤势减弱、好转。
光剑是没有这功能的,吐息果冻也没有,而这本电话簿,哪怕它与手机加一起,总共只值一金叶,但好歹也是挂在防具的名目下,或许就是它起到作用,庇护了自己的身体。
“保镳不好当啊,但总算成功迈出第一步了,后头只要把这群女人一路伺候妥当,把人送到……哦,对,大雄山就可以了吧?好像不是太难,起码不用九九八十一难。”
才刚感叹完,白夜飞意识到有件事不太对劲,之前因为遍体鳞伤,自己没有太注意,可现在周围无人,看着自己的双手,是怎么看怎么不对,似乎过于瘦小,甚至……不是成年人的手臂。
简陋房内找不到镜子,白夜飞匆匆就着床边的一桶水,看清了自己的模样,当时傻在那里。
鼻青脸肿,样子肯定是好不到哪去的,但怎样也好,水面中投映出来的,是一张少年的面孔,大概十七八岁的 年纪,五官端正,平凡中说得上清秀,却绝不是自己原来的脸。
看到这张脸,白夜飞意识到先前一切匆匆,自己根本没意识到此行有多少可能性,又代表着什么。
长相不是太重要,但能够多得回十几年的青春,光只是这一点,就让重生这件事真正有了意义,后头的可能性近乎是无限。
“好家伙……”
静静看着水中的少年形影,白夜飞面上泛起了微笑。
第六章 开门
来到异界,时间很快就满了一个月。在这个月里面,白夜飞没有闲著,卯足力气去吸收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
这里的人们称世界为“鲲仑”,把所立足的这片大地,叫“赤炎天州”,在天州 之外,好像还有别块大地,但多数的人们都不清楚,他们对于海外的事务,似乎有种发自本源的抗拒,不想接触,不愿了解,甚至也没太多好奇心。
大地上,存在着超凡力量,白夜飞对此感到高度兴趣,却苦无接触的管道。那些力量的学习管道,似乎不是那么普遍,不是人人都能掌握,但也还不至于远在天边,至少乐坊内就有几位。
超凡力量的修练,必须要经过一个名为“开门”的过程,白夜飞常常听到她们讨论“某某人开了门”、“某某人开了几道门”,但更具体的内容就不得而知,这除了让他生出许多猜想,也有一分担忧。
在自己的老家,有某位著名女星,因为负债落难,在被监禁时传说被人“八门齐开”,如果超凡力量的开门是这种,白夜飞真没把握能支撑过去。
对超凡力量的掌握,涉及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根本,白夜飞隐隐感觉得到,但至少在当下,自己更多注意放在这个乐坊,一个形式还很粗糙的歌舞团。
这个世界的文化水平,还停留在相当原始的阶段,没有太多的娱乐,人们喜欢音乐、诗歌,戏剧则刚刚开始萌芽,对大多数人都还是陌生的东西。
一些当红的音乐家、歌唱家,凭著自身技艺,受各方王侯邀约,游走献艺,地位崇高,收入更是惊人,他们拉起自己的团队,成立乐坊,备受乐迷追捧,当前最顶尖的几支团队,公演时万人空巷,隐约已有了天团的雏型。
希望,并不是这么红火的团队,她的核心台柱,董珍珠,六年前曾是著名乐坊“野火之女”的成员,脱团单飞后,组成了“希望”。后续的六年里,希望的成绩不算出色,徘徊在二流中后段,成员陆续有离开、新增,目前一共有六人,连带其他化妆、服装、安保、杂务人员一起,希望女子乐坊大概有一百人,已经是个中等规模的公司了。
珍珠、玛瑙、珊瑚、琥珀、翡翠、碧玉,六件珠宝,正是希望女团的六名成员,整个团队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她们六人为核心……说正确一点,是以台柱董珍珠为核心在运作。
作为一名新进的杂工,白夜飞没有接触她们的资格,只能远远看着,虽然这已是很多乐迷梦寐以求的位置,但对白夜飞而言,却远远不够。
早过了追星的 年纪,白夜飞对这六名女星的执著,全因为自己肩负的任务。
‘希望女子乐坊,正在巡回演唱,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计画对她们不利!沿途替她们排除障碍,直到她们安抵本次巡演终点的大雄山,圆满成功。’
这是从虚那边接过的任务,白夜飞很快就把握到重心。
普通的疯狂歌迷,有安保人员戒护,应该问题不大,哪怕这世界有超凡力量,希望女团也存在好几年了,不会不堪一击。
然而,考虑到安保人员可能被收买,或是主事者可能的白痴决定,这些都需要一个更好的位置去观察,更占制高点的所在,至少不能是只一个说话全无份量,不受人重视的小杂工。
努力上位,这毫无疑问就是自己当前的第一目标!
“……你想要升职啊?”洁芝侧着头,很为难地笑了笑,“应该不 容易吧,你才刚来一个月呢,要是可以,我自己都想升职呢。”
进入乐坊一个月,白夜飞融入团队的情况并不好,平常除了交代工作,就只有两个人会和自己交谈,成为自己唯二的两名朋友,一个是自己的同寝室友,另一个就是洁芝。
年方十六的洁芝,是乐坊中的练习生,原本是自己高攀不上的人物,却因为那场事故,洁芝心存愧疚,一个月来时常探视,送些水果、吃食之类的,最后成了好朋友。
似洁芝这样的练习生,乐团中还有十几个,平日接受训练,如果六名正式成员出现伤病,或是有了意外状况,就由练习生上去递补,每场开场前,有时也会让练习生上去歌舞热场,算是花絮。
据说,等时机成熟,坊主董珍珠会安排这些练习生出道,成立新的团队。这个承诺,是所有练习生兹兹在念的梦想,但白夜飞却不敢乐观,因为每名练习生除了正常训练,都还身兼其他杂务,像洁芝就还兼著服装、道具的养护,时时看她在那里缝缝补补。
“如果真把你们当回事,就应该让你们专心练习,夯实基础,后头才有出道可能。”白夜飞摇头道:“现在你们大半精 神都被各自的工作分掉,哪有多少力气去学习?练下来的效果有多少?你们不是兼著杂工的练习生,根本是被练习生梦想忽悠的杂工!”
各种资方的恶劣手段,白夜飞一眼就能看透,很替自己的朋友痛心疾首,但听着这些分析,洁芝全然没有被点醒的样子,还是笑得朝气十足。
“不会啊,其实那些日常工作里,有很多值得学习呢,服装的缝制啊,道具的成本啊,要是后头成功出道,被要求独当一面,这些经验都会起到作用的。”
洁芝认真地说著,眼中不算有神,她有眼疾,白天时候视力受影响,看不清楚,如果阳光过强,整个甚至如同盲人,要到晚上才能恢复正常。
不过,哪怕受着眼疾拖累,白夜飞也没看过这小 丫头畏缩不前,这一个月观察下来,她每天的歌舞学习时间,都在十小时以上,各种基础锻炼一样不落,这还没算她在劳务工作上的卖命。
每次看到洁芝,她都是一副好忙好忙的样子,脸色偏白,步履虚浮,白夜飞总觉得她随时累倒都不奇怪。
想劝点什么,偏偏这女孩眼中闪烁的光与热,让白夜飞没法开口,她是真的热爱这份工作,并且寄托了梦想,每一分辛苦,对她而言都能化成甘美,被热情所包裹的洁芝,散发一种令人炫目的美丽。
白夜飞常常感叹,如果自己是老板,绝对会爱死这种服从性高,还擅长自我洗脑的血汗员工!
“我如果升上去,当了主管,绝对要减轻你的工作,让你每餐多吃一点。”白夜飞正色道:“出道什么的,将来我给你包了。”
气势十足的承诺,但因为缺了豪车与名牌服饰,不再具有过去的效果,洁芝没有被鼓励到,也没有嘲弄,只是一如既往地笑了笑,认真道:“那你就得升职,可升职真不是那么 容易呢,得要你在乐坊里有足够贡献。”
白夜飞道:“怎样的贡献?”
“当然是会被看重的贡献,或是实力!”洁芝道:“如果你是安保,只要你设法开了门,金大执事就会升你的职,起码也能当个小队长,如果开了两道门,外头直接就会有人来挖角你了。”
白夜飞振奋道:“就是这个!开门是修练以后的结果吧?你知道要怎么修练吗?我想练啊!”
洁芝笑着摇头,“修练都要找门道的,我又没门道,怎么带你入门?但金大执事肯定是开了门的,都说他以前也是成名人物呢,你可以去求他教你啊。”
“那个大胡子看来很凶啊,过去有人向他求教吗?”
“有啊!乐坊里很多新人都向他求教过,还有富家子直接捧著金碇,希望能拜他为师。”
“那他答应过吗?”
“好像……一次也没有。”
“我想也是。”白夜飞双臂环抱,懊恼道:“非亲非故,人家又没有 教育梦,凭啥要带人入门呢?我别说金碇,连个铜板都没有,这一条不通。”
洁芝道:“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了,我们是乐坊,最重视的还是音乐,如果你弹得一手好琴,或是吹得出一首好曲,再不然……你能作曲填词,成了坊里的词曲先生,那肯定会被高高捧起。”
“就是这一著!”
白夜飞摩拳擦掌,“其实我懂词曲的,有几首歌,我自己谱写的,你帮我拿去上交,给董坊主……不,其他懂音律的看看,说不定能得到赏识呢。”
作曲填词什么的,白夜飞不会,但身为 穿越来客,过去也没少在k房应酬,说连几首歌都唱不出来,那就委实丢人了。
之前白夜飞反复斟酌过,选几首自己熟知的当红歌曲,尽可能 不同风格,摇滚的、古风的,尤其是那位一辈子唱歌口齿从没清晰过的,多选几首,一起展露出来,说不定就有机会打开局面,成为进身之阶。
至于版权、羞耻心什么的……找时空管理局说去吧!
“阿白你懂词曲?”洁芝讶道:“那你写出谱来,我先看看。”
涉及专业的第一步,直接呛住了白夜飞,他尴尬道:“我就是……想了些曲调,但什么线谱之类的,我……不懂。”
一句话就暴露胸中没料,被拆穿的白夜飞着实尴尬,“要不,我再琢磨琢磨吧。”
洁芝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温柔笑起来,“没事,谁都有不擅长的东西,你哼出来吧!我替你填谱。”
第七章 真神爱你
洁芝帮忙把白夜飞哼出的几首曲子填了谱拿走,预备拿去上交。她是练习生,虽然在董珍珠面前还说不上话,但与坊里的乐师都相熟,与团员中的翡翠、碧玉也有交情,歌曲在她手里,比一个普通杂工要机会大。
“还……满有意思的。”洁芝笑道:“真想不到,阿白你还懂作曲啊,这几首曲子虽然怪,可听起来……嗯,满有意思的。”
洁芝连续说了两次“满有意思”,这确实是真心话,但从表情来看,白夜飞判断当中大概三到四成是认同,其余更多的是鼓励朋友,这也让他心中忐忑,对这次投机尝试,并不敢太看好。
每一首名曲的流行,都有其当下的时空背景,如果脱离了那个背景,无论词、曲都难以得到认同,直接抱支电吉他,跑去钟鼎礼乐时代放肆摇滚求认同,这完全是赌博行为,甚至可能是自杀行为!
一个月来,自己旁听乐坊的演奏,发现这里所流行的音乐,都是些从祭祀乐曲脱胎的慢节奏调子,最多只到了轻快、悠扬,没有更快的东西。
实际演出时,配上美人与舞蹈,或许还挺有看头,但纯以旁听乐声来说,自己听久了都昏昏欲睡,不晓得这些东西哪里好听,又为啥这么 多人追捧?
或许,和老家相比,天州的音乐发展,还停留在一个相对原始的水平,但这点自己可没什么好荣耀的,因为自己听他们的东西有多格格不入,他们听自己那年代的东西,就会有多难以接受!
白夜飞不由懊悔,过去自己没有在音乐上多花点心思,如果能多点根底,多记住一些古典音乐,而不是只会听流行歌,或许就有与天州时空背景相近的乐谱能拿出手,不致坐困愁城了。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如果不行,再想别的路子就是。”
目送洁芝离开,白夜飞这么自我勉励,转念想起别的实际问题。
身为乐坊里的杂工,自己一如其他人那样有薪资,每个月都能领上几百铜板,或是换成几枚银币。然而,因为自己是乐坊收留的伤患,所有医药费都由坊里支出,他们就毫不客气地从自己薪水里扣。
截至目前,白夜飞一毛钱都还没拿到,要不是洁芝偷偷塞了点钱过来,自己就真要成为身无分文的穷鬼了,这点着实得想办法改善,否则自己就算想使出拿手绝活走后门,都凑不出活动经费来。
“这里应该也有典当行,或许可以考虑先把什么东西给当了,换点钱来操作……唉,好像也没啥能当的。”
想不出可行策略,白夜飞摇摇头,看看天色差不多到放饭时间,转头要先回自己的寝室去拿饭票,上食堂吃饭去。
穿过外廊,白夜飞匆匆走向自己的寝室,预备拿了饭票,叫上室友小陆一起吃饭去,他是本期应征进来的新人,与自己一样都是杂工,分配在同寝室,为人老实,看自己身上带伤,还主动替自己分担了工作。
“这种世道,老陆那样的稀有动物可不多见啊……咦?”
对面一道人影快步走来,二十多岁,整了一头的黄毛,白夜飞皱起了眉头,认出是乐坊里的安保张扬。
张扬是安保人员的小组长,听说是有些后台的,但这家伙好喝酒、爱赌钱,酒喝多了之后,就爱动手施暴,不是正经人物。
那天在乐坊门口,就是张扬率人冲出,把白夜飞痛打成伤,但事后看白夜飞成功泡上练习生,张扬似乎非常垂涎,听说他之前试图勾搭其他练习生不成,还被金大执事严厉斥责,因此,他既妒且恨,已不只一次放话要给白夜飞好看。
无端开罪了这种地痞,白夜飞觉得可笑,但也不可能为此就刻意去躲他,见他迎面而来,耸耸肩就迎了上去。
当然,对于随时可能酒精上头的小黄毛,白夜飞不致于傻到全无防备,一支手早就在怀内,扣住光剑按钮,谨防不测,虽然这有杀鸡用牛刀的嫌疑,无奈自己身上没有其他的防身物了。
“唷, 小白脸啊!”看到白夜飞的一瞬,张扬眼中流露掩不住的轻蔑,“那天真可惜没一棍把你打死。”
白夜飞没有理会,连客套应付都懒,直接就想错身而过,但眼前却骤闪起一道寒光,贴额险险掠过。
张扬陡然出手,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刀,在白夜飞眼前划过,一刀过去,还煞有其事地舞了几个动作,这才慢慢收刀,看白夜飞一脸惊吓,血色全无,得意啐了一口,“ 小白脸就是没种的。”
白夜飞是真的给吓到了,但不是因为贴额晃过的那一刀,而是刀光亮起的一瞬,自己险些就掣开光剑,这一剑如果冷不防出去,拦腰斩断都是起码的,这黄毛绝没有机会在那里装逼。
对着张扬满眼的得意,白夜飞压根懒得回应,摇了摇头,道:“晚上好,今天一定是你的幸运日,佩服佩服。”
张扬听了话,最初以为白夜飞服软,咧著嘴笑了两下,但看他转头便要走,怒意又起,正要挡人,一个奇妙的乐音,从白云开怀里发出,登时把双方都吓了一跳。
听见电子音,白夜飞下意识就往怀里去掏手机,随即想到声音是来自虚给的那支苹果机,更意识到这东西若被人看到,自己肯定有麻烦上身,便停了动作,没有把手机拿出。
只是,在指尖碰到苹果机的一瞬,一个电子语音直接传到脑部,在耳边响起:‘开启支线任务:真神的爱。’
‘真神的爱第一任务:接触并调查张扬,查出神爱之夜的线索。任务成功,奖励金叶五十!’
声音直接在白夜飞脑中响起,他微微一愣,随即心头一喜,明白这就是自己等待多时,可以打开僵局的机会,当下二话不说,身手就往张扬肩头一拍。
“嘿!黄毛哥!”
忽然被拍,张扬一怔,再看白夜飞好像很遗憾似的收回了手,一脸期待落空的表情,忍不住怒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原来接触并调查不是这个意思,”白夜飞遗憾道:“还以为碰到你就会有讯息浮出咧,看来是没有了。”
“你神经……”
“张同志!请你老实回答我,你……”白夜飞一句打断,严肃问道:“……信神吗?我是说,特别真的那种!”
“你爸才信神!”
张扬勃然大怒,挥拳作势就要打出,但与白夜飞目光一对,心里没由来地发寒,总觉得……如果真打了下去,好像有什么很危险的事情会发生。
没敢再待,张扬瞪了白夜飞一眼,骂了两句“去你老母的神”、“下次把你脑袋一棍打碎”,匆匆离去。
白夜飞不觉得恼火,这世上有些生物,没有令自己恼火的资格,倒是“接触并调查”这种事,要如何着手还真是个问题。
最理想的策略,就是直接把人给绑了,上个老虎凳,透过加砖块来接触,随著接触越来越高,什么情报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清清楚楚交代出来,或者直接在老虎凳上帮人拔牙,
白夜飞从没给人拔过牙,但他确实有种感觉,如果有机会,自己会做得非常得心应手,尤其是拔那些小黄毛的牙齿……
不过,想起来虽然愉快,但实行上难度不小,自己没力量制服张扬,即使靠偷袭打闷棍得手,要在哪里对他进行拷问,也还是大问题。人单力孤,仅仅靠自己 一个人,做什么都有难度。
“得提升自我,或是……增加人手吗?”
白夜飞敏锐地把握到方向,与此同时,他从怀中取出苹果手机检查。一个月来,自己将手机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没瞧出什么端倪,如果不是今天发出异声,还真没发现这支 神之手机有什么鸟用。
用指纹开启了手机,白夜飞立刻看到,刚才开启的“真神之爱”任务,以短信形式跳出在首页,点进去之后,自己所听见的任务内容,以文字留在短信中。
“好吧,可以回头查阅,这是方便了点,但……还是没什么屁用。”
研究这支“神之机”时,白夜飞发现里面的影音内容都被上锁,无法打开,还有一些小程序,虽有安装,却也都处于没法开启的状态,让手机处于高度受限的状态,平平无奇,只有一点异常:它不用充电,存量甚至还每天反增一点点。
最初拿到手机时,白夜飞首个担心的问题,就是如何充电?毕竟如果没电可充,手机很快就是不如板砖的废物,所幸,打从一开始,手机的电量就是满格,哪怕是一个月过去,上头的电量也没有少过一格。
毕竟,这是 神之手机,有点神异很可以理解,说不定在神界,永动机早已发明出来,能量永不耗竭,这支手机就是代表产物,如果能成功解析当中的黑科技,所带来的获益绝对能大赚一笔,偏偏对如今的白夜飞而言,这些都太过遥远。
关于手机,还有太多的疑问没法解开,但愣在走廊中央滑手机,着实不是聪明主意,总得先回到寝室,想办法避开室友,再来钻研……
第八章 您的话费目前为零
要如何避开室友,又是一个麻烦问题,但当白夜飞回到寝室,这个问题立刻就不存在了。
“搭档!”
房间的门是开的,里头一片狼藉,刚刚明显经历一场风暴,桌椅翻倒,茶杯打碎,一名少年正缓缓 挣扎爬起,嘴角破裂流血,看了就知道刚挨完揍,正是自己的室友陆云樵。
这位国字脸的少年,年方十九,与白夜飞当前这具身躯的 年纪相若,据说是出身农家,可能是因为长年劳作的关系,皮肤粗糙黝黑,看来比较老成,由于两人一起打杂,白夜飞直接就喊他“搭档”。
一个月来,陆云樵为人相当厚道,看白夜飞身上有伤,主动帮着分担日常工作,还都是一些粗重的体力活,白夜飞看在眼里,心里着实感谢,只是陆云樵这人沉默寡言,平日作事多、说话少,白夜飞每次找他说话,都是交谈不到几句,便没了回应,倒让白夜飞好生尴尬。
但现在看到陆云樵倒在那里,狼狈的模样,白夜飞怒意上涌,“你怎么会伤成这样?谁对你动的手?”话出口,白夜飞立即醒悟,“是张扬?那疯狗……他为什么对你动手?”
陆云樵摇了摇头,“我今天刚领了工资,才回来,就被他打了一顿,把钱抢了,他说……以后每月发了钱,他都会来,要上交给他一半……起码……”
“职场霸凌?来这一套?”白夜飞扶起陆云樵,“他不过就是一个新来的安保,这里还轮不到他横行。我带你去找金执事,就不信这里没规矩了。”
“不!你别去。”陆云樵抓住白夜飞,“算了,我不想惹事,就……这样吧,反正不过破财消灾,一点钱而已。”
“什么一点钱而已?这又不是你忍一口气就能解决的,那家伙不是说以后每个月,都要你上交五成?你忍他一个月可以,难道要忍完一个月又一个?你进乐坊是当杂工,不是奴工啊!”
白夜飞怒其不争,陆云樵却连连摇手,生怕把事情闹大,任白夜飞怎么说,都不愿意去举报揭发。
在应该要争取的时候退缩,自己选择放弃,是白夜飞素来不喜的事,若照他平时的性子,肯定不会多参合到这种事里面,看自己搭档的?样,暗叹一声,就想要放手不管,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话到嘴边,白夜飞心念一动,自己要调查张扬,正缺少人手,这事要自己一个单干,那是处处困难,可如果多拉一个帮手,那无论是来明枪或是耍暗箭,把握都会高得多。
“好,你说得对,我们都是新来的,惹了什么事,万一被逐出乐坊就不好了,这事我们不往上闹。”
白夜飞笑道:“但被人欺负了,我就不信你一点感觉也没有。不闹到金执事那里,就你和我,咱们联手起来找回场子,这你总不会说不敢吧?”
对陆云樵的个性,白夜飞略有所知,他是内向寡言了些,但怎么也都是十九岁的 年纪,血气方刚,被个流氓这么扁了一顿,还抢走了钱,更屈辱地被威胁交出以后每个月的薪水,除非是天生的被虐狂,否则泥人都还有个土性子,他没可能不感到愤怒。
果然,在确认完事情不会闹到执事那边,行动是以保密为前提后,国字脸青年的表情,慢慢有了变化,惊惧、不耐逐渐消失,眼中燃起了少年人的怒火,刚刚被殴打、抢劫的屈辱,一点一点发作。
“你确定,这件事不会搞大?不会惹麻烦?”陆云樵犹自不放心,“我们只对付张扬,不会波及旁人!”
“这当然,你就相信我吧!”白夜飞笑道:“搭档你还信不过我吗?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受委屈啊,而且,我和你一样都是新进来的,我比你还怕惹麻烦咧。”
话是这么说,白夜飞已经在心里暗暗作判断。忍无可忍,还得往死里忍的人,不是身上有案,就是心里有鬼,自家搭档遇事的不正常反应,恐怕脱不了这两种。
“好!我干了。”陆云樵道:“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计画是这样,张扬这种人,背后可能还有点背景的,我们要嘛不动他,要嘛一次就整死他,而要做到这一点……唉,你先把脸上的血擦干净吧。”
往怀里掏手帕,白夜飞想着陆云樵身上可能隐藏的问题,十九岁的少年,照理说惹不了太大的事,但反过来说,就算背了人命官司,这也不是没可能,若他是犯了案,才躲到乐坊里来,那……
脑里想得出神,等白夜飞查觉,这才发现几掏出的不是手帕,却是手机,最扯的是陆云樵也正忐忑,看自己递了东西过去,看也没看就接过往脸上擦,直到触感不对,讶然看着手中的长方物件,愣道:“这是什么?”
“苹果,这是苹果啊!”
“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苹果不是长这样的。”
陆云樵一脸狐疑,白夜飞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急着赶快把手机收回,却不料机体蓦地绽放红光,璀璨耀眼,一下将房中映出千层血色,眼中皆赤。
大惊失色,陆云樵一下松了手,发著血光的手机坠向地上,白夜飞二话不说就飞扑过去,险险接住,不敢测试这支手机是否耐摔。
陆云樵惊道:“这、这是什么邪物?”
白夜飞叹了一口气,“苹果,就和你说了这是苹果啊,都发红光了,就是个红苹果,这你还不信?”
“苹果哪是长这样的?”
“我们老家的苹果就这样!还都贵得要死,有些女的为了它还去卖器官……不要这表情,我是说卖肾!”
一面鬼扯,白云开滑开手机,赫然在首页看见一个视窗格:您的通话功能已经解封!您的话费目前为零金叶!请在充值后使用!
看到这行字,白云开刹时五味杂陈,先是开心,不意误打误撞之下,居然解开了一个功能,这解锁的设定委实坑人,如果不是今天碰巧沾到血,自己搞不好一世也不会发现,普通人有谁会没事冲著自己手机抹血的?
跟着,就是荒谬想笑。就算解锁了通话功能又如何?自己能打给谁?就算 神之手机能跨世界通信,难道自己还能让公司秘书送罐可乐过来?况且,话费又是什么鬼?虚那家伙给手机还不带话费,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解锁了一个无用功能,白夜飞哑然失笑,正要收回手机,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连忙再扫一眼萤幕,注意到话费的计价单位。
金叶!
这和在虚那边兑换物品的单位相同,也是完成支线任务时所获得的报酬,姑且不论这是否神界的通用货币,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完成任务所得的报酬,可以用来充话费。
白夜飞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完成的任务,就拿来充了话费?这是日了狗都干不出来的傻事吧?
但转念一想,不充话费,金叶又能用来干什么?兑换物品吗?怎么换?难不成仰天大叫,虚就会凌空显圣,把东西扔下来?还是有黄巾力士过来送外卖?如果都没有,这东西理所当然只能充话费。
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一个不断回转的怪圈,白夜飞哭笑不得,但在心里的某处,他隐约有种感觉:一切线索仿佛是散落在桌上的珠子,自己已经把所有珠子都放桌上了,只要有条绳子,就能全串在一起,尽窥全貌!
……但最后的那条绳子,在哪里?是什么?
解谜到了最后的关键一脚,偏偏还捕捉不到,白夜飞强行按耐住心头燥动,竭力维持冷静,想要寻找答案,但也知道答案恐怕不是仓促间能找到,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家伙满脸狐疑,直直盯着看的时候。
“算啦,苹果的问题先不管,是男人的,不说苹果,我们专心干黄毛!”
白夜飞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家伙也算好事多为,我就不信他只盯上你一个,接下来的时间,我们盯着他,蒐集他的资料。”
陆云樵点头道:“这个我懂,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我们怎么蒐集他的资料?去问吗?”
“去盯啊!”白云开笑道:“我们两个,轮流盯着他,看看他每天干些什么,在哪偷鸡摸狗,只要逮着他的 把柄,你还怕弄他不死?”
“有道理,但……”陆云樵迟疑道:“平常我们也有工作,不是很得闲,要全天跟着他盯哨,恐怕有难度。
“哈,这有何难?我们可以 一个人干活,另 一个人去盯他啊!”白云开道:“你我是搭档,联盟合作,不就是为了这个?”
“是这样没错。”陆云樵思索道:“那我们谁干活?谁盯哨?”
“盯哨是技术活,需要专业人才,搭档你为人老实,我怕你不行,唯有我勉为其难亲自上。”白云开拍拍友人肩膀,“至于干粗活这种重责大任,则非你不可了!”
陆云樵点了点头,陡然一震,明白过来,瞪大眼睛,“这也行?”
第九章 和你一样的小流氓
直接调查张扬是不可能的,白夜飞和陆云樵都是新来者,在乐坊里谈不上人脉,随便找谁问都只会打草惊蛇。相比之下,身为本地人的张扬,在这方面还多点优势。
跟踪盯哨,是不得已的笨法子,白夜飞一早意识到此事的难度,这可不是在人群里跟踪,乐坊里到处都是熟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监,这实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白夜飞估计陆云樵干不来,只得亲自上阵。
最开始的第一天,立刻就有收获,白夜飞发现张扬还向别的新人勒索!对象是一个进入安保组的新人,名叫小魏的,不晓得被他握住了什么 把柄,白夜飞看他在低声说了几句后,小魏就仿佛被制了死穴,没有动手,恨恨地瞪着他,然后点了点头,不知答应了什么。
这个地痞的肆无忌惮,让白夜飞深信,如果继续窥看下去,绝对能得到更多的猛料,可惜这种程度的猛料,完全不是白夜飞想要知道的。
支线任务的名称是:真神爱你,照理说,查出来的情报,应该是需要带点宗教内容的,可当前蒐集到张扬的诸多劣迹,都与此无关,这肯定不对,只能再行调查。
可惜,隔天开始,跟监行踪败露,张扬有了防备,行为收敛许多,提高了调查难度,第三天甚至还设下陷阱,纠结了一帮人,要把白夜飞诱入打残,只是被白夜飞先一步识破避过。
这边行动碰壁,洁芝那边也进展不顺,她拿去的几首曲子,找了坊里的乐工看,都被斥为荒唐,没人赏识,这让白夜飞坐困愁城,徒叹奈何,除了感叹 不同时代的欣赏差异,也分外想把那个咬字不清的歌手,脖子掐成竹筷一般粗细。
“你不能再跟下去了。”
第三天晚上,陆云樵在寝室里一脸凝重,喊停了跟踪行动。白夜飞本以为他是对行动效果不彰质疑,因为昨天一起整理所得情报时,连续几天干着双人份重工的他,苦着脸说“怎么才只有这些?”,但从他口中说出的理由却不是这样。
“你跟了张扬三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现在全乐坊的人都知道你在跟监张扬,你知道,我知道,金执事知道,连张扬自己都知道!”
陆云樵摇头道:“好处是,张扬确实有所收敛,可你这样搞,查不出什么东西的,刚刚副执事遇到我,训了一顿,说不能再这样了。”
“那可不行啊,张扬他勒索小魏,不知得手了什么,只要揭发出去,就能让他吃不了兜著走!我虽没听到他勒索什么,但远远有听到晚上两个字,肯定是晚上的行动。”
白夜飞道:“那家伙最近几天晚上都有异动,我拼著不睡,在外头盯了他几晚,发现他每到晚上,就鬼鬼祟祟溜出去,在后园的假山石那里,像中邪一样对月亮膜拜,那气氛超奇怪的,如果能再多两晚,肯定就能逮着他和小魏的事。”
“这样啊……”陆云樵皱眉道:“张扬现在到处对人说,你跟踪他,是因为你爱上他,是……有那种喜好的变态。”
“什么?”白夜飞愣在那里,自己预料到张扬会反扑、会报复,也做好了相关准备,却真没想到那个粗人会来这一手,直接一盆脏水就泼过来。
陆云樵道:“副执事让我跟你说,我们乐坊都是干净人,你如果有那种喜好,是……那个圈子里的,乐坊就不能留你,要请你离开了。”
白夜飞忙道:“搭档,这个咱们可得说句公道话,我不是的,这个你得作证啊!还有,为啥那个圈子里的就不干净了?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啊!”
陆云樵没有回答,像在斟酌什么,几秒后才开了口,“阿白,你说,如果不扳倒张扬,会有其他人受害是吗?”
白夜飞随口道:“当然了,别的不说,小魏很快就要倒楣,如果放着他不管,后头还不知有多少人受害咧。”
“如果你把小魏的事报上去……”
“没证据啊,小魏摆明是被抓到 把柄,受张扬要胁的,你往上举报,恐怕他自己就先不承认。”白夜飞道:“他在乐坊里横行至今,背景肯定比你我深,闹到金大执事那边,你说他们是信张扬?还是信你我?”
陆云樵沉默几秒,好像终于下定决心,果断道:“你不适合再涉入了,交给我吧,既然已经确定他是晚上行动,后头几天夜里我去盯!”
白夜飞一怔,讶道:“搭档,你这人……可以啊!”
先前陆云樵自己被打,他怎样都不愿惹事见光,只想深深藏起,可现在因为怕看到别人受害,他却愿意挺身而出,抢著行动……白夜飞觉得,这位室友的品格,似乎比自己以为得还要高些。
陆云樵摇头道:“别想太多,我去了。”
这天晚上,陆云樵跑出去盯哨,白夜飞也没闲著,继续研究手机,有鉴于上次沾到血,意外解锁了手机,他这两天持续进行类似尝试,想找到最后的那片拼图,却没能成功。
对张扬的调查,恐怕不会一直那么 容易,最后有相当概率会弄到动武,尽管自己有防身利器,可张扬的武力还是未知数,特别是来到这里后,白夜飞一直对所谓的超凡力量惴惴不安,要是真在实战中碰到,后果可能非常严重。
怀着不安,白夜飞在手机上寻找倚仗,但才刚开了个头,门外传来声响,意外的访客到来。
“阿白,你在吗?我有事找你说。”
洁芝的到访,白夜飞有些讶异,但开门之后,她不由分说就抢进屋里的举动,才真正把白夜飞吓了一跳。
天州上,男女之防是存在的,像乐坊这样的演艺场所,虽在这方面没那么讲究,可当自己伤势痊愈,洁芝就再也没独自踏进这间房过,今天却一来便往里头钻,白夜飞本能查觉到有异。
长发自然披散在脑后,一身简单白t恤、短裤打扮的洁芝,看来清新亮丽,在进门错身的一瞬,白夜飞甚至嗅到她好像刚沐浴完的香气,莫名精神一振,跟著就觉得怪异,嗅到了其他的女子气息。
一名女子随着洁芝的脚步进来,甫进入便急匆匆催关门,似乎很不愿让人看见,白夜飞一下明白过来,却也更为不解,好端端的这是要闹哪样?两个漂亮女孩晚上抢跑进自己寝室,横看竖看,也不像有艳福要从天而降啊?
“我本来要喊阿白你出去说的,但半道看见老陆出去,我就直接带燕儿过来了。”
洁芝在板凳上坐下,没有立刻介绍同伴,而是先正正经经道:“阿白,你这几天跟踪张扬,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小小环境内,消息会传很快,白夜飞不意外,但洁芝居然是为了这事上门,就让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如果太认真去解释,好像连自己都变得可笑了。
“用你的理智去判断吧,你真觉得这种事有可能吗?”
“但张扬他说……”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智慧,去判断什么该信,什么信了就傻了!”
白夜飞淡淡说著,洁芝看在眼里,感觉非常奇特,明明阿白也没大自己几岁,可每次看他侃侃而谈,就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成熟气度,让自己好像一下就变得幼稚,不好意思说话,这感觉……有些羞人。
“那……你为什么要跟踪他啊?”
“这个……”
白夜飞沉吟著,不着痕迹地注意旁边那名少女的表情,她容貌秀丽,看来似乎挺紧张,穿着是婢女的服色,应该是什么人的使婢,自己虽不认识她,可乐坊之内,有婢女服侍的,似乎也就是那六位团员,她们的婢女为啥会来这里?
“当然是因为看他不过眼!”短暂考虑后,白夜飞决定赌一铺,“那个黄毛仗势欺人,要我把每个月的薪水孝敬给他,如果不给,就要打我,我气不过,就想盯着他,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受害者,一起举发他!”
洁芝点点头,向燕儿道:“燕儿姊,我就说阿白不会是那种人的,你找他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他了。”
白夜飞心中一动,这才确认真正要找自己的人,其实是燕儿,但彼此非亲非故,她找自己干什么?
没让白夜飞琢磨太久,燕儿主动道:“我也看张扬不顺眼很久了,你能替我教训他吗?就是……找几个和你一样的小流氓,打瞎他的眼,弄残他,或是干脆弄死他!”
一语出,洁芝愣在当场,连白夜飞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没想到自己一表人才,居然给人家当成了小流氓,还真提出了对流氓的要求,都不知上哪找人说理去?
“燕儿姐,我想你可能有些误解,但我不是杀手的,我跟踪他只是……”
燕儿抢道:“你尽管放手去干,我会支持你的,这是订金!”
没等白夜飞开口,燕儿伸手入怀,掏出两枚黄澄澄的金币,干脆地放在桌上,推到白夜飞面前。黄金的独有光泽,在灯光下,让已经缺钱一整个月的白夜飞有些炫目……
第十章 半夜的图谋
燕儿留下金币后,匆匆说了一句“这是订金,你若完成,我还有后谢,定不会让你失望”,跟着就匆匆离去,看那仓皇的模样,说是落荒而逃其实更贴切。
白夜飞如果会相信她是因为看不顺眼张扬,才来仗义资助,那就真是傻了,这完全就是买凶杀人的架势,而且,还把自己当成地痞流氓一样的货色,白夜飞着实感受到燕儿不经意间流露的那股鄙夷。
能够回答自己这疑问的,无疑就只有一个,白夜飞目光望向面前的洁芝,她慢慢从错愕中恢复,目带歉然,“我……不知道她会这样的,对不起,你别生气啊!”
白夜飞笑道:“怎么会?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几天,都在拿你的乐稿给人看,坊里的乐师们都看过了,他们都说这曲子不行的……”
洁芝说得委婉,白夜飞却能想见她这几日不断碰壁,到处受挫的情况,说到底,这又不关她什么事,自己与她也谈不上什么深交情,她就为了自己这么一个普通朋友,拿着乐稿,到处去挨人白眼,这已经很让自己过意不去了。
“燕儿,她是琥珀姐的使女,也是练习生,琥珀姐说过将来要捧她出道的,今天练习的时候,她问我是不是与你相熟,我就说是了。”
洁芝道:“她说有个忙想请你帮,只要我能帮忙引见,她就负责帮我拿乐稿给琥珀姐看,我听她这么说就答应了,没想到她……唉,都是我考虑不周,阿白,你别见怪。”
“不会。你为了我的事这么辛苦,我感激都还来不及。”白夜飞笑道:“但看来……张扬惹了很 多人啊。”
“咦?”
“如果不是,这个燕儿怎么会慌不择人,听说有人与张扬过不去,就急急过来买凶?她这还是没有门路,如果有,十倍的钱都花出去了。”
白夜飞淡淡说著,看洁芝惊讶得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心中另有别的计较。
两枚金龙币,价值不少,更别说还有后谢,普通一个练习生或婢女,能随便掏出这一笔巨款吗?她的主子琥珀,是女团六名成员之一,恐怕……真正想买凶的另有其人,只是不方便露面而已。
不过,这当中有些奇怪,相比起一个安保小主管,女团成员无疑是乐坊最顶层的主子,张扬如果得罪了琥珀,她只要找金大执事一说,张扬立刻就得走路,又怎么会搞到被逼得胡乱买凶的程度?
白夜飞脑中闪过琥珀的身影,那是个二十出头,作风强悍,大波浪长发,身材惹火,爱穿橙色系的艳丽美女,平常表演的时候,连胸口的釦子都刻意少扣两颗,也确实很 多人因此为她倾倒。
看来,这位性感美人是有 把柄落在张扬手上,而且还不小,被逼得很急……自己想要寻找的线索,会不会就落在这上头?
白夜飞静静想得出神,看洁芝一脸担忧的表情,微微一笑,拿起一枚金龙币,直接塞到她手里。
“收著。”白夜飞笑道:“你帮我辛苦了那么多天,我没什么东西可以谢你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手里握著金币,洁芝像是一下被吓到了,鼓胀胀的饱满胸口,随着急促呼吸一起一伏,意外成了一幕具有压迫感的 画面,让白夜飞陡然有些燥热,自己或许太久没碰女人了……
看洁芝不知所措的表情,白夜飞有些纳闷,以她练习生的薪水,辛苦工作一整年,不知能不能挣到这么一枚金龙币?这对她绝对是笔大钱,就不知她会怎么使用?
“我不要!”洁芝回过神来,立刻把金币放回桌上,像钱会烫手一样,跟着便使劲摇头,“这钱我不能要,我不该要。”
白夜飞讶道:“为什么不要?这钱不少了……”
“我不要,最好你也别要。”洁芝认真道:“我知道你想报复张扬,他这人是可恶,那天又差点把你打死了,你想复仇是正常的,可人人都说他很厉害, 一个人打两三个大汉不是问题,我不想你遇到危险,你要是缺钱,我这边……”
“ 一个人打两三个?这么厉害啊……”
白夜飞摸摸下巴,很想说看不出那地痞这么能打,但这确实是有关敌人战力的重要情报,起码点醒自己,正面对上那个黄毛的时候,要有相应防备。
“你放心,我不会莽撞的,就算我缺钱,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去冒险,我还等着你帮我把那几首曲子找到知音人呢。”
白夜飞安抚著少女的不安,但一直到最后,洁芝也不愿意收下金币,这让他再次感到惊奇,哪怕生著一模一样的面孔,这少女与荣如嫣还是 不同的,换了是后者,肯定不会把钱往外推。
不过……谁说得准呢?毕竟自己也不是真的了解荣如嫣,或许她在如洁芝这般岁数的时候,也是这么洁身自好……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很想去的地方?”白夜飞道:“就是那种很向往,却还没有去过的地方?不要太远喔,最好就是在郢都的。”
郢都,就是乐坊当下所在的城市,据说是个鲜花与音乐的 浪漫之都,很多著名艺人都来这里办演唱会,希望女子乐坊也是因此才特别到来。
“有、有啊!”洁芝流露出期盼的眼神,“郢都的黄金大剧院,那里我想去很久了,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在那里听一次演唱会。”
白夜飞点点头,暗自记下。先前也听陆云樵提过,郢都的黄金大剧院,是这里最神圣的音乐殿堂,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有每年音乐祭时,才会接受各个乐坊的预定,进行审核,让够资格的团队入剧院演出,每场演出都是一票难求。
洁芝的心愿如果是这个,倒不是太难完成,可以给她安排一场惊喜,白夜飞估摸著大剧院的门票再贵,一枚金龙币也绰绰有余,就是怕不好买,得加价找黄牛,那就比较麻烦了。
送走了洁芝,白夜飞独坐桌前,微微叹气。自己的 穿越者生涯,实在很不顺利,整个月的时间过去,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没有明显的进展,现在一检讨,感觉整个绕回原点。
“怎么和我听过的 穿越故事不太一样啊?身为主角,不是该有点特权开挂的吗?我好像……呃!其实我也有。”
白夜飞从怀内取出自己的“三神器”,光剑、吐息果冻、 神之手机,这是自己名符其实的大外挂,但不是使用次数有限,未可轻动,就是压根没法使用。
如果是两手空空到新世界来,那也还罢了,但满身外挂,却陷入这么一个进退不得的窘境,白夜飞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对喔,差点忘了,还有一件废外挂。”
从怀中取出那本漆黑的电话簿,白夜飞放在桌上,逐一看去,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挑些其他东西会不会更好?
“不如,干脆拿光剑把黄毛捅了吧?起码有点进展……”白夜飞看看光剑,看看手机,再看看电话簿,“完成支线任务,就能收到金叶,有了金叶就可以充话费,失去的一环就可以补上……应该是这样吧?靠,我甚至不知道充了话费能干啥?打给虚聊天吗?”
虽然全无用处,但这本电话簿,搞不好是几件神器中最有用的一样,直到现在,将之放在怀里,仍有那种奇异的暖流,轻微却持续地发散,渗入血肉, 温暖身心。
单就目前,还看不出这股暖流有什么具体的作用,但白夜飞确实抱持期待,希望假以时日,它能生出神奇的效果,反正……自己也没啥别的可以期待了。
“咦?”
蓦地,一个念头从白夜飞脑里闪过,他看了看手机,再看看电话簿,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最与手机相关,那毫无疑问就是这本电话簿了,“难、难道,最后缺的那条绳子,不是话费,是……”
白夜飞急着翻开电话簿,里头的 扭曲神文还是一字不识,他想了想,打开手机,就著萤幕的光,照向电话簿上的曲绕文字,赫然发现文字开始震动,渐渐变得模糊,似乎要有所变化……
“咳!”
一声轻咳,来自忽然打开的门口,陆云樵在这时踏门而入,白夜飞吃了一惊,慌忙把桌上东西收起,还不及再多问一句,陆云樵已经抢著开口,“张扬行动了,就是今晚,我看到他溜出来,和小魏在后园见面。”
白夜飞一怔,“你怎么跟到的?我跟就被发现,你为啥就跟到?你特别擅长跟踪和偷窥?呃,不对啊,张扬不是勒索钱吗?为啥要和小魏半夜在后园见面?这不合理。”
陆云樵摇头道:“应该和钱没有关系,我看小魏和张扬一起搬了个布袋,上了早就停在外头的马车,布袋很沉,看那样子……应该有人在里面。”
“人?”白夜飞这一惊非同小可,“从勒索钱变成人口买卖?这案件性质升级了啊!布袋里头是男是女?”
“不好说,但我猜是女子。”陆云樵急道:“马车还停在门外,张扬和小魏不知在争执什么,我先回来把事情说一声,你觉得该怎么办?”
白夜飞长身而起,“在这里什么都没法判断,你带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