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到她,冯世杰把他自诩读了 十年的
《金刚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只有一种沉溺的大喜乐。
梅山是崇明的一座小山,山上种满了梅花,山顶有一座小寺,虽然是小寺但
是也已经历经千年的风雨,平日里香火谈不上少,但是也不多,只是在周围有点
小名气。沈起云也是这里的常客,老张也在暑假的时候来这里避暑,这里的景致
的确称得上是不错,适合修道的人在这里居住。
今天,沈起云和老张踏着石阶路向上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钟声,更加衬
托出这千年古寺的清静幽谧。
老张率先开口说道:「云少,宋清明的背景已经查清了」
「嗯」
老张接下去说:「宋清明毕业于清大先在清大教书,后从政,为官清廉,干
劲足,有一个17岁的女儿患有腿疾,似乎碰到了在崇明转学的问题,妻子是一
个财务会计,随宋清明过来后,目前在家待业,背景不深,唯一麻烦的是他有一
个关系不错的学生,目前在最高检察院工作,叫做宁介清。
沈起云转过头,面无表情,问道:「宁家的人?」
「目前还没查清。」
「行吧。这几天难为你。」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来到了山顶,今日的寺院没有外客,只有几个小和尚
在扫地,二人进入寺院,穿过大佛殿时,见到大殿中央台面上端坐一尊金身大佛,
周围是一些佛教法器,佛前燃着香火。
沈起云对着佛像拜了一拜,又接过老张递来的香,再次拜下。
「施主,这次来的有点急促?」
沈起云怔了一下,随后笑眯眯的转过头:「大师,古人常言天机不可泄露,
泄露天机的下场可没有一个善终的,如今大师你可是泄了好大的天机啊。」
只见临门站着一位70多岁身穿灰色僧袍的老者,他个子不高,身材消瘦,
下颌的胡须已经花白了。
「呵呵,施主往日前来,总是带着和善,与贫僧交谈时,也是从容洒脱,施
主原本三气居中,杀气贵气静气各占三分,只是今日施主杀气已经尽显,只如一
嗜血的刀啊。佛度心苦之人, 阿弥陀佛。」
「大师所言极是,晚辈如今心有不安,所以来此只为讨得一丝心安。」
「既然如此,不若施主来明心阁一叙?」
「如此,叨扰了。」
沈起云跟随着慧明穿过一道拱形门来到一禅寺的后院,后院也是依山势而建,
院中几棵环抱粗的古银杏树掩隐着几间禅房,明心阁,进门迎面就看见墙上挂着
一副横幅,上面写着「清净自在」四个潇洒飘逸的大字。横幅下面整齐地摆放着
笔墨纸砚和一个檀木制成的围棋棋盘,棋盘上是两盒棋子。房间南墙的放置着一
块由天然怪石当成的茶几,石面上摆着盖碗茶具、茶叶罐,茶几四周是几个树根
凳子,主座位旁边是一个木炭炉子和一个装水的木桶,炉子上架着铜壶,壶里的
水已经快开了,听得见嗡嗡的响声。
慧明大师豁然一笑,分别往盖碗里放入茶叶,提起冒着蒸气的铜壶逐一将开
水冲进两只盖碗,盖上碗盖说:「这是寺里自制的茶,水是山上的泉水,请施主
品尝。」
沈起云揭开碗盖,一股带着山野气息的清香扑鼻而来,只见碗中的茶汤呈淡
绿色,碗底的茶叶根根形态秀美。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禁不住地说了声:
「好茶。」
此茶品质绝非一般,比起家中的茶叶也不遑多让,同时也让沈起云想起了那
副「坐,请坐,请上座;茶,上茶,上好茶」的对联。
慧明大师放下茶碗,说:「施主上山并非为了佛理修证,有事不妨道来,贫
僧虽老学无成,念句『 阿弥陀佛』却还使得。」
沈起云说道:「晚辈想问何为真经,如何取真经,求的真经后是否又能心安。」
慧明大师说道:「所谓真经,就是能够达到寂空涅槃的究竟法门,可悟不可
修。施主要求真经,只是在求,非知,这般求取真经,虽信但无证,虽不堕恶果,
却住念住心,住因住果,如是生灭,不得涅槃,若不昧因果者无住而住, 无欲无
不欲,无为无不为,无戒无不戒,如是涅槃,但修行不落恶果虽有信无证,却已
无证有觉,已经是进步。能让迷者进步的经即是真经,真经即须务取。悲喜如是
本无分别,当来则来,当去则去,皆有因缘注定,随心、随力、随缘。」
沈起云说:「晚辈叹服佛法究竟真理真相的辩证思维,如是不可思议。」
于是,沈起云把「自己的事的来龙去脉暗喻成商场的那一套以及已经做的和
将要做的向慧明大师简要讲了一遍。
慧明大师说:「以施主之往日之参悟,想必已经是胜算在手了, 心做心是,
有何来讨个心安呢?」
沈起云说:「无忏无愧的是佛,晚辈一介凡夫,不过是多识几个字的嘴上功
夫,并无证量可言。」
慧明大师略微思忖了一下,说:「贫僧乃学佛之人,断不可代佛说话,亦非
大师。心安之道自古仁人志士各有其说,百家争鸣。道家,儒家,佛家各有说辞,
又各个包容,贫僧受不起施主一个『讨』字,仅以修证之理如实观照,贫僧以为,
无论功德记在哪一家的账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都将是众生的福报。」
故送施主四个字:大爱不爱。「
沈起云双手合十给慧明大师恭敬行了一个佛礼,说道:「谢大师!」
慧明大师说:「以施主之言辞断不是商场中人,施主尚未畅所欲言,不好。
海纳百川,施主纵是沧海一滴,我佛也愿汇而融之。今日有缘一叙,自当请施主
开诚布公,以利佛理修证。」
沈起云苦笑道:「大师,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天机不可泄露,并非一句虚话,
这其中的因果太深了,望大师海涵。」
慧明大师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沈起云,过了许久黯然感叹道:「得智的得
智,化缘的化缘,烧香的烧香,坐禅的坐禅。」
沈起云和了一句:「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慧明大师说:「施主请随我来。」
沈起云随慧明大师走到书案近前,只见慧明大师在书案上展开一张两尺见方
的宣纸,研墨蘸笔,写下一词,但只有半阙,一旁的沈起云看后对慧明一脸恭敬
慧明大师把上阕词送给沈起云,说道:「贫僧与施主的一阕之缘今日圆了上
阕,留半阕缘待续,倘若施主在某年的某一日想填完下阙,如蒙不弃,可带着改
过的下阕再来圆续半阕之缘。」
沈起云说:「承蒙大师不弃,一定。」
正说话间,一个中年僧人来到茗香阁,站在门口双手合十,对慧明大师说道:
「师傅,晚饭已经烧好了。」
慧明大师点了点头,对沈起云说:「已快到傍晚,施主你们可先到后院走走,
景致极好。今天就不要走了,晚上一起用斋,咱们随缘一叙。」
沈起云却拒绝了,说:「承蒙大师开示,惭愧!惭愧!佛门讲一个『缘』字,
我与佛的缘站到门槛就算缘尽了,不进不出,亦邪亦正。今天来到佛门净地有幸
拜见大师,只为讨得一个心安,如今晚辈心定神宁,就此下山,依然是那个 红尘
客,只待来日再续这半阙之缘。」
下山之后
老张是个烟枪,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但是想起沈起云信佛,于是问:「佛门
净地能抽烟吗?」
沈起云笑笑说:「门内是净,门外是土,现在已经出门了,能抽,来,给我
也来一只。」
「哎」老张积极的应了一声
沈起云抽了一口后,看着群山,手抚着石栏说:「这趟如果不来,真是 人生
一大憾事。没有地狱,何来天堂,以后啊,下地狱算上我们,不然天堂可就没了
着落啊。希望静姐体会到我的意思,能够别回来了,陪着我下地狱我可不想看到。」
「云少,那晚上有什么安排吗?」老张没有接话,只是问自己的本职工作
「有啊,几天没见我妹妹了,打算带她去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