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他此问,看门人答道:“没有什么佛事,是鸠摩罗什今日在此讲经。”
史亮“哦”了一声,心道:“这个鸠摩罗什,真是个有才华的。他跟着将军来到谷阴才多久?上到宫中,下到百姓,处处受到欢迎,便是旧城大寺里头的那几个西域僧,对他亦颇是服气。”翘足朝佛寺那里看了一看,说道,“鸠摩罗什在哪里?我怎未见。”
“在佛寺里边。”
“在佛寺里边?他在寺里讲经,寺外如何能够听到?”
“是听不到,但耐不住愚夫愚妇的信从啊。司马有所不知,西苑城的信佛百姓传说鸠摩罗什是什么菩萨转世,他走过的地都是香的,况乎现身讲经?就算听不到,能近处的待一待,他们就欢喜地不成样子了。”看门人的话里带着一股浓浓的酸气。
史亮笑了笑,没再多说,取了两枚银五铢,给了这人,留下从奴在外,自入庙中。
要说起宣传和扩张,祆教与佛、道截然两类。
大概是一则因为祆教的教义本身,就没有很强的侵略性;二来,粟特人普遍以赚钱为目标,为不触怒陇州、包括内地的唐人或胡人掌权者,对宗教扩张这种事情,也实是兴趣缺缺。
陇州信祆教的本地唐人,绝大多数都不是粟特人主动吸纳,而是他们自信仰的。
原本信奉祆教的唐人就不多,全定西加起来,几千人罢了,郭奣的叛乱以后,百余骨干被令狐奉杀了个血流成河,唐人对此教更是避之不及,此一两年来,几无新人入教。
祆教於今在陇州,可谓一日不如一日了。
西苑城的这个祆庙,萨宝於今也换成了粟特人。
不仅萨宝换了,庙内的像画和龛里供奉的主要祗也换了。
一进庙门,迎面就是数十幅悬於回廊上的素描白画,画边是共计二十个龛。
画上的也好,龛里的也好,最显眼的是一位三头六臂、身披甲装、手指山型叉,臂上画一尖齿犬头,形象甚是健美雄壮的祆。若是莘迩在此,就会认出,这个的外貌与特征与二郎很像。事实上,此也正是后世二郎的原型,是祆教的“星辰雨水之”蒂什塔尔。
陇州干旱,继任的本庙萨宝,之所以改以此为主要的供奉祗,无它缘故,自是为表忠心。
庙里的人不多,稀稀拉拉,有庙里的祭祀,也有来礼拜的信徒。
史亮是本庙的常客了,与这些人大都认识,彼此友好地招呼。
一个没穿粟特服饰,也没有剪,而是扎了个髻的粟特人,看到史亮之后,目中一亮,走了过来。
“足下可是史君司马么?”
史亮不认识他,定眼一看,只见这人长近九尺,便是在个子普遍较高的粟特人中也是高大的了,满脸横肉,须茂密,胡如乱草,体如铁打,虎背熊腰,跟前一站,遮光挡风,如乌云压顶,暗赞一声,心道:“好一个彪悍男儿!”忙还礼,说道,“在下正是。敢问足下是?”
那人笑道:“我姓安,贱名崇。早闻史君大名,久思参拜,然君贵人,我小民黔耳,与君云泥之别,无分进谒。不意今在此相见,狂喜之情,无能言表。”下拜行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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