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杀猪的,识字儿干嘛,帮猪写遗书么?”
“妹夫叫我学认字儿,我就学了。”
“他叫你干啥你就干啥?你是当大哥的,你怎么能浑事儿都听他的,他要是哪天叫你闯皇宫你是不是还听话地去闯啊?”
“啊,嗯,好。”
“你你你,气死我了都!”
“爹……”
“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婚事,怎么拖到现在都没音讯?”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爹,先前是因为打仗,婚期得延迟,所以耽搁了,现在不是看着打不了仗了么,这才让我回来。”
“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妹夫也回来了,但在我后头一天,明日就到,还带了聘礼。”
“明天就到,哦,你妹妹呢?”
“妹妹和妹夫一起回来。”
“也是,这才叫守礼数。”
“爹,你把这个铺子收一收。”
“是得收收了,先忙完婚事再说。”
“爹,我的意思是,这个铺子,您就关了吧。”
“关了?你没发热吧,怎么能说出这种糊话?”
“爹,关了吧。”
“关了我干啥?”
“去京城啊,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城。”
“去京城干啥?”
“你,让他来养我?他养得起么!”
“额………”
“再说了,我就这一手杀猪卖肉的本事。”
“妹夫说,可以去京城开猪肉铺子。”
“嗯?去京城卖猪肉?”
“对啊。”
“你造得慌是吧,你爹刚跟你说了,居大不易,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你爹我去那儿就算是干原本的行当,能不能开起来只有天知道了。
再说了,他让我去京城卖猪肉就去卖猪肉,我就得听他的话,瞧给他能的,他怎么不让我进皇宫给陛下送猪腿呢!”
“爹,您要是想送的话,也………”
“莫说了,莫说了,你明日,不,你下午再出个城,收一头猪上来,婚事上用得上,咱这硬菜,自己备着。
切莫再说什么去京城这种胡话,瞧瞧你被那小六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了都,我跟你说,等明日见了那小贼,瞧我怎么拾掇他,真当我老何家的闺女没人嫁了是怎么着!”
“爹,有件事儿,要与你说一声。”
“有屁快放。”
“我妹子,有了”
“什么有了?”
何初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老何头眼睛当即瞪大了,
一瞬间,
似乎腰不疼了腿不酸了,马上站起身,开始翻箱倒柜。
“爹,你干啥,你干啥呢。”
“收拾收拾东西,去京城卖猪肉去!”
……
“确认了么?”
“回陛下,确认了,六殿下是从宫中叫的太医去诊脉的。
太医院先是派的罗太医,罗太医回来后,又请了朱太医去了一趟。
的确是喜脉,且,脉象平稳,那何家女,身子骨好。”
燕皇闻言,将手中的折子放了下来,双手放在身前。
魏忠河则顺势开口道:
“奴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成玦人在哪里?”
“回陛下,六殿下今早就携何家女离京了。”
“既然查出有身孕,竟还敢擅自走动。”
“陛下,六殿下应是去南安县下聘了。”
先前,因为靖南侯在玉盘城下屠杀楚军,导致燕楚关系一度非常紧张,大仗随时可能开启。
所以,大皇子的婚事是静悄悄地办的,而太子和郡主的大婚,则被推迟了。
眼下,楚人那里似乎短时间内没有大动刀兵的迹象,这该做的事,就可以做了。
同时,人家女方肚子里都有了,到底是身怀皇嗣,总不能让其母名不正言不顺。
“聘礼带了么?”
“带了的,六殿下派人去太子府要的,因为当初陛下口谕,聘礼由太子殿下帮忙操办。”
双倍猪后腿!
“也难为他还记得。”
还真去找太子要猪腿去了。
“太子给了么?”
“太子亲自领下人帮忙采购妥当的。”
燕皇闻言,点了点头。
“着密谍司出人,沿途护卫,再着太医院出两名太医,随行护持。”
“是,陛下。”
随即,
燕皇又拿起一份折子,翻阅了一下,
道:
“着姬无疆领五千镇北军离京,就照成玦所说的,肃清商路。”
“是,陛下。”
“魏忠河。”
“奴才在。”
“朕要当爷爷了。”
……
“殿下,这是近三个月的入城税赋明细。”
税务官将一本册子递送到了姬成玦手中。
姬成玦没去翻阅,而是又送还给了这名税务官。
“怨声载道吧?”
税务官苦笑道:“都说这是在与民争利。”
“不和他们争,就得从老百姓头上征。”
税务官显然也是姬成玦的自己人,闻言回答道:“可是,殿下,南安县城还好,商队其实不是很多,但其余地方通行的大商队,很多背后都是王公贵族。”
“没事儿,有父皇在,他们不敢埋怨什么的,不过这阵子,他们倒是都挺守规矩,弄得孤就算是想找只鸡杀来给猴儿看都找不着。”
“殿下,心中有怨气的话,才更难办啊。”
“这些,你自是不用担心,孤心里自有章程,可惜了,孤当初手里的那批掌柜的人才都给那姓郑的搜刮走了,雪海关那边也不知怎么回事,动作那么慢,到现在那些作坊的稀罕物件儿还没造出来。”
“殿下是在等雪海关那里救急?”
“是,也不是,大燕这么大,只盯着一块地方吃饭,产出再大也不够吃的,孤的设想是,西自荒漠起,东再至雪海关止,顺次连接乾、楚,凡入我燕境之商贾,都得给孤扒下一层皮来。”
“殿下,属下觉得还是过于激进了一些。”
“嘿,只听说过流民吃不上饭造反的,可从未听说过商贾因为税重揭竿而起的,捡软柿子捏,不捏他们捏谁?
乾楚商贾若是嫌税重,成啊,让乾楚归附我大燕,变成自家人了,税也就轻了。
等孤离开后,你也调离南安县城,专心帮孤打理票号的事。”
“多谢殿下提携。”
“成了,你去吧,孤也得上门给我那老丈人送礼去了。”
“属下在这里祝殿下新婚大吉,小姐和老主人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嗯。”
离开茶楼的姬成玦身着一件长衫,强作文人装扮,不过因为他皮囊较好,手里又拿着一把扇子,腰间也系着一根吊坠,还真有一种翩翩公子的范儿。
一辆马车停在前头,后面则有一个小车队候着。
马车外头,站着一名身着黑衫的男子。
“哎哟,我说大哥,您这是刚领兵出京就往我这里跑啊,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我站到一起了?”
姬无疆无所谓地笑笑,道:
“为兄能复出,都是靠你的折子,不是站在一起也是站在一起了,还怕什么?再说了,说是要来帮你清理商路,你不给为兄指点去处,为兄总不能率兵去地方随便乱杀一通吧?”
“呵呵。”姬成玦点点头,道:“大哥言重了,你我兄弟手足相持,自是理所应当。”
“还有,今儿个你下聘,按规矩,应是由家里长辈领头,父皇自是不可能来,我这个当大兄的,出面帮你张罗一下,也是我的职责。”
“小弟多谢大兄,来,这里请。”
马车内坐着何家女,且有身孕,姬无疆这个做兄长的,自是不可能进马车的,所以兄弟俩走在前面,马车和运送聘礼的车队跟在后头。
因为聘礼里的那些猪后腿数目过于庞大“耀眼”,一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南安县城百姓的目光。
寻常人家婚嫁,金银珠宝翡翠珠帘什么的,自是不可能见到,猪肉则是硬通货,而这一个贴着喜字的队伍,在老百姓视角里,可谓是相当豪横了。
姬成玦一直可惜,可惜自家老子国事繁忙,不能亲自过来,否则让他站在这里,看看四周百姓艳羡的目光,应该也会极为满足吧。
“你倒是下手快,居然就这么的有了,你我兄弟之中还暂无所出,你这一个,是父皇的第一个孙子辈。
都说隔辈亲,隔辈亲,瞧瞧父皇这次为你安排的,我都有些吃味。”
大皇子因为早年一直在军营,后来又定下了联姻蛮部的任务,所以成婚晚,且现在那位蛮族公主身子还未有消息。
太子和郡主的婚事,也一直被耽搁到现在。
老三现在废了。
老四老五年纪和姬成玦差不多,但老四老五还未成婚。
至于老七,毛还没长齐。
“哟,说到这里,大哥您这次可真得谢谢我这还在他娘肚子里的孩儿,没他,您这次外放可能还真没那么顺利。”
“是是是,等孩子出生,我自备上厚礼予他,不过说来,也是巧了。”
“可不是巧合,半个月前我就知道思思有了,只不过拖延了一阵子在我折子送上去时,才去请的太医,通知的父皇。”
“你这是连你未出世的孩子都利用上了?”
大皇子说话很直。
姬成玦点点头,道:“他应当的,若是女孩儿,就当是我的小棉袄帮她爹一把,要是男孩儿,他现在就该为去争那皇太孙的位置去做些什么了。”
“成玦………”
“我知道大哥想说什么,放心吧大哥,我不会和咱父皇那般的,那样子,忒无趣。
对了,大哥,前阵子雪海关那里发来捷报,您送去的嫁妆,可是立功了。”
“我也知道了,那个郑凡也是有魄力的,算算日子,柯岩部应该是刚到,就被他拉去雪原打仗了。”
“嗯,对了,大哥,你可知我现在在想着些什么?”
“想什么?”
“我在想那姓郑的到底什么时候要孩子,希望他生个闺女,我家是个男孩儿,这样,我就能占他便宜了。”
大皇子忽然问道:
“若是男孩儿呢?”
“那我也不会学父皇旧事。”
“成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喏,哥,前面就是我丈人家,站他边上的是我大舅子,何初,您来了也是巧了,我本就想着这次下聘之后让我这大舅哥投奔你去的,现在正好,您明日大可带他一起离开,就放在身边用着,也不用怎么栽培,见见血长长见识就是了。”
“可以。”
“行,我这要去给我老丈人见礼了,大哥您也学着点儿。”
“你丈人还不晓得你身份?”
“我是叫我那大舅哥提前回去说的,但看来他应该还没说。”
说着,
姬成玦伸手向前指了指老何头,继续道:
“否则我那丈人不敢手里攥着菜刀在这儿等我这个毛脚女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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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