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甲胄的李良申,缓步走来,其身后,跟着一头貔兽。
“麒麟黑甲……”
“貔兽……”
“古剑……”
其实,就这三个要素,就已经足以将来人身份,给缩小到一个很极端的范围了,这个极端,是一。
老儒生当下摇摇头,
道;
“得,没戏了。”
李良申走到老太婆面前,
摘下剑,
很恭敬地行礼,
道;
“给嬷嬷问好。”
老太婆出自侯府,确切地说,她是陪着老夫人入的侯府,最早时,她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头子,年岁上,比老夫人要大不少。
“想不到,侯府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李良申微微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开。
颜非子拿侯府腰牌,换取自己的一个自在,在颜非子口中,是嬷嬷认为自己年岁大了,已经无法继续护持小侯爷的周全,所以才让颜非子出来,找侯府的人。
很显然,颜非子说谎了。
但,
无所谓了,
最重要的是,
侯府下的总兵,终于找到了他们的小侯爷。
其实,一直以来,镇北侯府都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自总兵到下面的丘八,很长时间以来,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家的侯爷而没有君上。
靖南军,一是因为骨干都是由靖南王亲自提拔,二是因为靖南王这几年南征北战,战无不胜,以此塑造出极为强大的军中威望。
而镇北军,
其实自很早以前开始,就是镇北侯府的……私兵。
换个角度来看,
司徒家、赫连家、闻人家,自立百年,其实就差最后一个形式,本质上,早就和国中之国没什么区别了。
镇北侯府,又能有什么区别?
无非是这一代的镇北侯,以一己之力,强行将侯府的积攒和底蕴,绑上了大燕的战车,又将公主送入燕京城,向世人,主要是向自己麾下的镇北军军头子们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他李梁亭,不会造大燕的反。
乾国官家和楚国摄政王,都曾感慨过,要是自己手下也能有李梁亭田无镜,那该多好。
但也只是感慨而已;
楚人对年尧,前些年也是一直在提防着;
乾人更是曾极为默契地,狱杀了他们的刺面相公。
这不能说是错的,因为镇北侯府,其实早早地就尾大不掉了,可能,十次这般的境况,侯府大概有九次最后会造反;
一如当年乾国的太祖皇帝一般,领兵出征之际,直接来一个黄袍加身。
所以,燕国的这种模式,若非没有铁三角的存在,根本就不可能运转起来,亦或者说,大燕,早早地就已经陷入内乱而不可自拔了。
就是镇北侯一力推动镇北军的切割,
但实际上,
若是当初侯府内,有小侯爷这个男性传承者在,
下面的军头子会做出什么事儿来,还真不好说。
李富胜曾暗示过郑凡加入他们,加入他们做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这些总兵,这些军头子,苦于在他们的侯爷“心意已决”之后,是没办法再找一个聚集在一起的由头或者再奋斗的目标了,所以才不得不,倒头向燕,为燕国冲杀。
而一旦有小侯爷的存在,
不需要多,
只要两个总兵违背一下侯爷的军令,直接对朝廷驻地开始进攻,直接以小侯爷的名义形成倒逼之势,看你侯爷,还怎么选?
说一千道一万,
别看几次燕国对外征战中,镇北军屡立战功,出力甚多,但实则,镇北军的私兵性质,比曾经屈氏的青鸾军,只高不低。
当然了,
现在,原本的六镇镇北军,两镇在晋地,李富胜一部,而原本李豹的一部,则又分割成了两部。
一部在燕京附近,充当卫戍兵马;
还有三部留在了北封郡。
当年,三十万铁骑齐聚,七大总兵近乎默认要去抢夺龙椅的默契时光,已经不再了。
就是,
缺他啊。
“嬷嬷这些年,辛苦了,我今日来,是要带小侯爷回去。”李良申说明了来意。
老太婆冷哼了一声,
道;
“你李良申的剑,是厉害,但也别以为老身老了,就真的不值一提了。”
老儒生闻言,新生豪迈,挺起了胸膛,意思是,还有他在!
当然,
老儒生自己也清楚,自己绝不会是李良申的对手,而且,距离还那么近了!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不,是我们这些义子,都很奇怪,为何嬷嬷当年要带着小侯爷不辞而别;
为何,
小侯爷先前会对我说,
侯爷,
想杀他。”
“难道不是么?”老太婆反问道,“侯爷为了大燕,已经魔症了,魔症了!”
说着,
老太婆又伸手指着李良申的脸,
“但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个义子,这些个总兵,挟兵自重,尾大不掉!”
李良申笑了,
“因为我们?”
“呵呵,你敢说不是?”
老儒生摸了摸胡须,插口道:“若真是这般,我大燕,断无今日之气象啊。”
李良申看向老儒生,
老儒生马上泄气,闭嘴,收起肩膀,蜷缩了身子。
李良申对老妪道:
“就是田无镜,也没杀自己的孩子,而是交给了平西侯去养,侯爷,又怎么可能会亲自对自己的孩子动手。
侯爷,不会的。”
“那小侯爷的腿,是怎么瘸的?那一日王府内,若不是老身拼了一只眼拼掉自己的气海护持,可能小侯爷,早就已经夭折于侯府了!
所以,我才带着年幼的小侯爷直接逃出了侯府,这些年来,不敢和侯府有丝毫联系!
你李良申自己摸着良心说说看,
放眼天下,
能在侯府里杀小侯爷的人,
除了侯爷授意的,
还能有谁?”
李良申目光猛地一凝,
他没有被老太婆的话给反问住,
因为,
他想到了,
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