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肯定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比江湖方式,更坏了规矩,等于是完全将棋盘给掀翻,棋子撒落一地。”
“是,但你还没说那个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田无镜在京城,就这一条,你就不可能去杀宰辅。”
“不是宰辅。”
“好,是宰辅一样地位的人。”剑圣笑了,“成与不成另说,如果宰辅真如你所说的,对这个大燕这般重要的话。
事后,第一个会拧下你脑袋的,就是田无镜。
别把田无镜对你的呵护当作无穷尽的,
他之所以拿你当弟弟看,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你一直没越过那条线;
要知道,
他已经贡献进了自己的全族,贡献了自己的妻子,贡献了自己和儿子相见的机会。
他肯定不舍得杀你,
但如果你过了那条线………”
剑圣摇摇头,
道:
“你是想马上就给我找机会跟田无镜比武找回场子么?”
郑凡摇摇头,却又点点头。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故意露出这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真的,每次看见这种表情,我就觉得龙渊在发颤。”
郑侯爷长舒一口气,
道:
“一切,才刚刚开始,急什么。”
这时,
薛三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主上。”
“三儿,怎么了?”
薛三上了马车。
剑圣惊讶地发现,薛三今日穿的竟然是乞丐衣。
很形象,一个活脱脱的侏儒乞丐;
手里还兜着一个破碗,里头铜板不少,比郑侯爷先前给姬老六俩孩子包的红封厚实多了。
但剑圣在意的是,
这副打扮,是在做什么?
刚刚和自己聊了刺杀的事,
所以,
眼下这位侯爵府的三先生,
是在踩点么?
“主上,四娘让我来知会您一声,说是晋王府派人来邀请您过府赴宴。”
“晋王府?”
“对。”
郑凡下意识地看向剑圣。
剑圣不言语。
上次进京,郑凡去过晋王府;
但没见到晋王虞慈铭,只是见到了晋太后,虞慈铭据说那时是在祖庙搞什么仪式的,具体的是干嘛,是真是假,郑凡还真给忘了,只记得太后越来越有味道了。
人王府是派人去现在的京城平西侯府请人,
四娘没自己过来而是让正在踩点的薛三来通知,显然是贴心之举,省得她在,不方便主上去暧昧。
说不得,四娘心里还想着,郡主公主没挑战性了,来个太后,更有嚼劲。
“去不去?”郑阿瞒征求剑圣的意见。
“去看看吧。”剑圣开口道。
该放下的,他早就放下了,去看看,不打紧。
郑凡对薛三道:“回去告诉一下四娘,我陪剑圣去晋王府赴宴。”
“好的,主上。”
薛三吸了吸鼻子,转而道:“有什么味道。”
说着,
薛三蹲下身,摸出一个锦盒,打开,里头是很多瓶瓶罐罐还有药丸。
“哦豁。”
“怎么了?这是六皇子送的一些补气的药材。”
“主上,您缺这个跟我说呀,还信不过三儿我的手艺么?”
“这不是补药?”
“是补药,大补的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给女人吃的,这个,这个,是给男人吃的。”
“虎狼药?”
薛三摇头:“不,不是的,简而言之,这些药的成分,不是来催情的,却是能帮助受孕的。”
“呵。”
郑侯爷再度感受到来自姬老六的得瑟。
“这药材还挺好的,挺珍贵的,就是属下想配,就是凑齐材料也挺难的,这六皇子手下有能人啊,普通人没这么高水平。”
“行了行了,帮我带回去吧。”
“是,主上。”
薛三抱着锦盒回去了。
郑凡则示意马车向晋王府驶去。
………
与此同时,
太子府;
“殿下,到该出手的时候了,现在局面已经很明朗了,两位王爷不打算管,也不愿意管,他们想要的,可能仅仅是一个热闹。”
一名中年文士跪伏在太子面前劝谏着。
而太子,
则依旧坐在椅子上,手里,摩挲着两块鞋样。
母后疯癫的岁月里,时而,也会得以清醒。
她会打鞋样,
说是给自己的儿子,给自己的弟弟,一人做一双鞋。
母后,是心灵手巧的。
只可惜,
这鞋,却一直没能真的做起来。
清醒时,做着,浑浑噩噩时,又发了疯似的将快做好的鞋用剪子剪断扯烂。
“殿下!”
“朱先生。”太子用些许疲惫的目光看着这位中年文士。
这位朱先生,名子聪,精通文武之事,是现在太子府内第一幕僚。
当初,甚至惊动过姬老六去调查太子身边是否又多出了个什么能人,其实就是这位朱先生。
“殿下,该决断了,这一次,咱们再站着不动,没用了,这一次,陛下不会再下场!
臣甚至已经嗅到了来自六殿下府邸内传来的杀机,
这是六殿下,最后的机会,他绝不会放弃。”
太子微微颔首。
“殿下,明日大殿下归来,殿下要去迎么?”
太子摇摇头,“大哥,是六弟的人。”
“大殿下或许是支持六殿下的,但大殿下只能和那位平西侯一样,他们,其实什么都不能做。殿下,你明日该去的。”
“孤,不去。”太子摇摇头。
朱先生默然,
只能道:
“明日宫中设宴,后日陛下必然会开大朝会,臣以为,六殿下必然会先于大朝会上发难。”
“嗯。”
太子应了一声。
“殿下,无论如何,您都必须要撑住大朝会。”
“孤晓得。”
“殿下,还请您为大燕万民着想,为大燕百姓休养生息着想,切勿颓废。”
“孤,没颓废,其实,朱先生,你说错了。”
“殿下?”
“这两年来,孤做与不做,斗与不斗,其实都没什么差,斗得过,斗不过,最后,都有父皇在托底。
其实,孤什么都不做,反而更好一些,更适合做父皇的提线木偶,被拿来和六弟去交锋。
这样,
父皇和六弟,都能玩得尽兴。”
“殿下,如今,最后的时刻到了,您可千万不能………”
太子笑了,吸了吸鼻子,
道:
“明日,孤不会去迎老大的,正如你所说的,老大和那郑凡一样,身份贵重是贵重,但这是京城,他郑凡也不可能像在颖都那样,说调兵进城就调兵进城。
孤明日,
去靖南王府,吃一杯舅舅新居的乔迁酒。”
朱子聪闻言,面露苦笑,
道:
“殿下,您怎么还………”
“唉。”
太子叹了口气,
道:
“先生,不是孤故意让你失望的,而是真论党争论手腕,我们,都不会是六弟的对手,这一点,在当年还小时,见到父皇将六弟抱在自己膝盖上说六弟最像他,
孤,就清楚了。
我们怎么斗,
都不可能斗不过年轻时的‘父皇’的。
既然斗不过,这些细枝末节上,咱们就不斗了呗,让六弟来攻就是了,这两年,我都是这般应对的。
咱们就走大局吧,大局在我,则是我,大局不在我,就一切无用,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真要下场斗,反而才是失了真正的排面。”
“可是,殿下,平西侯是六殿下的人………”
“你错了。”
太子微微摇头,
“以前或许是,现在,不,其实在之前,就已经不算是了。
至于说,靖南王因为平西侯的关系,也会是六弟的人,呵呵。
不会的,
不会的,
靖南王,绝不会是六弟的人,
甚至,
孤认为,
靖南王,也不是父皇的人。
唉,
孤是真的想舅舅了………”
说着,
太子又将目光落到手中的两份鞋样上,
“顺带,将母后做的鞋样,给舅舅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