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夏王府。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作为嘉佑帝庶出堂弟的夏王无疑是幸运的。
因年龄相仿,又同住在南京,嘉佑帝幼时和夏王可以说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真宗无子,彼时还只是个闲散宗世子的嘉佑帝,父母早亡,便被真宗挑中过继到了刘皇后的名下。
一下子就从一个不起眼的宗室子弟,坐上了储君之位,更是在十二岁那年,真宗过世之后,荣登大宝,成了皇帝。
彼时刘皇后成了刘太后,嘉佑帝年纪尚幼,无法统领群臣,处理朝政大事,而且那时候北边的契丹和西北的西夏李氏可都不消停,边境时不时便有战事发生。
群臣觐见,请刘太后垂帘听政。
当时做了皇帝的嘉佑帝虽手中并无实权,但说话的分量却是极重的,也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夏王这个幼时的玩伴,便想着召他入宫,和自己一道读书,便将这事儿告诉了刘太后。
也是在那时,作为嘉佑帝堂弟的夏王开始发迹,从一个身无长物的寻常宗世子,一跃成了河南郡王,还有幸从南京去了东京,与嘉佑帝一道在太傅手下读书。
待嘉佑帝加冠之后,刘太后退居后宫,嘉佑帝掌权,河南郡王也就被提拔成了亲王,封号为夏。
要说这夏王,虽然贵为亲王之尊,享尽了荣华富贵,可在子嗣血脉之上,却也如嘉佑帝一般,甚是艰难。
与夏王妃成亲数年,可夏王妃的肚子却一直不见有动静。
为此夏王妃自责不已,四处求神拜佛,寻访名医,却始终没有起色。
后来甚至不惜为亲自出面替夏王广纳姬妾,甚至还专门挑几个那种身量好,好生养的,夏王府的姬妾通房加起来没有二十,也有十八,可夏王纵使日夜耕耘,一众姬妾却还是没能怀上孩子。
直到夏王四十三岁那年,府里一个新納小娘的肚子终于有了反应。
十月怀胎之后,夏王世子出世,夏王大悦,直接上奏请封其为夏王世子。
嘉佑帝心里头也高兴不已,允了夏王的奏报不说,更是直接为夏王世子赐名,曰赵宗祥。
不想圣旨还没传回南京,夏王在当天晚上太过高兴,宿醉之后,太高高兴,夜宿在一个新納的小娘房中,夏王兴致高昂,可常年纵情于声色的身体却不怎么给力。
是以便用了几枚虎狼之药,不想这一用,便出了事。
夏王当天晚上,纵欲过度,直接嗝屁在那个小娘的肚皮之上。
出生当日便克死了生父,夏王世子命硬的名声也就不胫而走。
………
“微臣徐章,参加夏王妃!”徐章躬身拱手,施然朝着堂上端坐着的夏王妃施礼。
夏王妃已经五十余岁,发丝已然有小半都成了银白,脸上的褶皱虽然并不多,然老态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原来是徐大夫!”夏王妃起身引手道:“徐大夫请坐!”
夏王妃虽然远在南京,但作为夏王府的主母,夏王世子的嫡母,对于东京诸事,却也并非一无所知。
“来人呐,上茶!”夏王妃吩咐下人道。
“不知徐大夫来我夏王府有何贵干?”数月前,东京城里头关于嘉佑帝有意让徐章接掌工部右侍郎一职的传言夏王妃也并非没有听过,
有宋一朝,重文抑武,一个三品的武将,未必有一个四品文官来的分量更重。
徐章侧身拱手道:“下官此番前来,乃是为了我朝千秋万代之大事!”
说着徐章忽然话音一顿,目视着夏王妃:“也是为了王妃、世子、乃至整个夏王府送来一桩天大的机缘!”
“天大的机缘?”夏王妃并未被徐章一两句话就说的失了分寸。
相反,夏王早逝,夏王妃一个妇道人家,能够守住夏王府这份基业,将庶子安然抚养至现在,足可见其并非那种昏聩无能之辈。
“徐大夫莫不是来消遣本王妃的?”夏王妃疑惑的道,却也不敢直接给徐章脸色看。
她虽贵为王妃,可现如今夏王府早已是日薄西山,世子尚且年幼,可他们的庇护伞嘉佑帝却已经老去。
然而徐章,却才二十几岁,这般年纪便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日后的前途,足可想像。
“下官岂敢如此!”徐章拱手说道:“王妃可知,就在前几日,东京发生了一桩足以动摇我朝国本的大事!”
夏王妃皱着眉头,终于有些动容,可心底却愈发疑惑:“足以动摇我朝国本的大事?徐大人莫不是看本宫一届后宅妇人,是那等蠢笨可欺之辈?”
徐章不疾不徐的道:“王妃明鉴,便是给下臣十个胆子,下臣也绝不敢期满王妃。”
“官家正值春秋鼎盛,朝中又有韩大相公这等两朝元老坐镇朝堂,统领群臣,总摄朝政!”
“徐大人倒是给本宫说说,东京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能到动摇我朝国本的地步?”
徐章一字一句的道:“兖王领兵造反逼宫,邕王被杀,官家和皇后被囚禁在皇宫大内,东京外城各门已经禁闭将近一旬。”
“依王妃之见,这一桩桩,一件件,是否算是动摇我朝国本的大事?”
徐章每说一句,夏王妃的脸色就白一分,缩回长袖底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的紧紧的,后背莫名发凉。
等徐章一番话说完,夏王妃的后背和额头已然有细碎的冷汗渗出。
“徐······徐大人莫不是危言耸听?”夏王妃强自镇定道:“此等大事,岂能信口胡言,徐大人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虽说有宋一朝,并不以言获罪,但也并非绝对,昔日的杨无端,不就是因为科举落地之后,放浪形骸,流连秦楼楚馆,不知用功读书,奋发科举,还说什么科举入仕不如流连花楼,得罪了嘉佑帝,被嘉佑帝金口玉言叫他五十岁之后再去参加科举。
徐章说的这些话,若并非事实的话,那便足以冠上一个妖言惑众,诋毁皇族的罪名。
“下臣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徐章风轻云淡的道:“下臣已经与皇城司都指挥使林季荣林指使取得联系。”
“如今有逆王犯上作乱,擅杀皇族,囚禁官家与皇后,妄图窃取社稷神器,吾等为人臣子,深受官家隆恩,值此官家遇险,社稷存亡之秋,又岂能坐视?”
说着说着,徐章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正气凛然的冲着上首的夏王妃拱手躬身施礼道:“夏王与官家乃是堂兄弟,夏王世子更是官家亲侄!”
“臣启王妃,请王妃令世子出面,振臂高呼,天下有识之士,必定闻风而应,共讨逆王,拯救官家与皇后于水火,挽社稷之将倾!”
待徐章的话音落下,屋子里头,沉寂了许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王妃才幽幽说道:“天下何其之大,赵氏宗室子弟何止百千,徐大人又何苦来为难我们孤儿寡母呢!”
“本宫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丈夫早亡,一个人守寡守了十年,幸而老天垂怜,为王爷留下祥儿这么一条血脉,和本宫相依为命。”
“这么多年来,本宫偏居王府,深居简出,甚少过问府外之事,只想着好好将祥儿抚养长大,替他聘妻生子,为咱们夏王府延续血脉,待本宫百年之后,下了黄泉,见到王爷,也好有个交代。”
“也不负这么多年来,王爷对本宫的疼爱!”
“徐大人是朝中要员,官家肱骨,胸有沟壑,本宫却只是个后宅妇人,眼里头看到的,也只有夏王府这一亩三分地。”
“还请大人抬手,放我们母子一马!”
面对夏王妃的苦苦哀求,徐章一脸惶恐:“王妃何出此言,当真是折煞下臣了!”
“王妃竟然以为,是下臣不愿放过王妃?”
徐章忙解释道:“下臣斗胆,敢问王妃,当今赵氏宗室子弟之中,除却兖王与邕王之外,是哪一位王爷与官家的血脉最为亲近?”
夏王妃被徐章这话问的一滞。
随即便面色直转,阴晴不定,“是祥儿!”
其实细算下来,兖王和邕王,皆是如今这位夏王世子的堂兄,除却他们二人之外,若是以血脉来论亲疏的话,确实是夏王世子与嘉佑帝最为亲近。
“可祥儿才十岁呀,而且祥儿刚刚出身便克死了王爷,如此命格,便是官家,这些年来对祥儿也不敢亲近!”
夏王妃急了,就连辩解起来,也失了几分分寸。
徐章却道:“王妃可知,为了将林指使调离东京,咱们那位兖王陛下,做了什么事情?”
夏王妃瞳孔先是一张,随即便骤然收缩,面露惊恐之色:“你是说陈留那几桩血案是·····是·······”
“没错,陈留血案,就是兖王派人做的!”
徐章自然不会告诉夏王妃,如今没有半点证据能够证明此事是兖王所谓,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推测。
“而且这几日东京成里已经陆陆续续传出了消息,邕王和他那十多个儿子,皆被兖王所杀,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徐章凝眉挑目,看着夏王妃:“王妃以为,以兖王的性子,是宁杀错兀放过,将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都扼杀在摇篮之中,还是会网开一面,放过王妃和世子殿下呢?”
在夏王妃的呆愣之中,徐章再度拱手躬身道:“下臣言尽于此,究竟如何选择,相信王妃自有决断,下臣在码头附近的同福客栈落脚,明日午时,便要动身北上,回东京救驾,王妃若是改了主意,最好提前通知下臣一声!”
“冒昧打扰,实属不该,下臣告退!”
说罢便施然转身,大步流星的向外而去。
只留下夏王妃独自一人,坐在堂上,目光呆滞,神思不知飘向何方。
······
“汝是何人?为何吾从未在府上见过汝?”
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厮正领着徐章往王府外头走,刚穿过一条夹道,进入前院天井,忽的便从斜里冒出个十岁左右的少年郎,一身锦衣华服,腰佩配宝玉香囊,脖子上挂着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头上顶着两支小角,身边还有好几个小厮跟着。
这话便是从这位总角之龄的少年郎口中传来的。
能够在王府之中做这般大半的,除了那位被王妃当做宝贝疙瘩一样的夏王世子之外,也在没有别人了。
不等徐章行礼,旁边给徐章引路的小厮就给这位小世子介绍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