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不能谈拢,元载今日便会与祆教彻底撕破脸,英武军出动、祆教与朝廷必然各有死伤。届时,九姓胡人必然反弹,纵然他是宠臣加权臣,在圣人面前、怕也难以交代过去。
小蛮面色如常,似乎早看穿元载的心思,淡笑道:“元相何必动怒,只是用了迷药、叫元公子好好歇息。元公子整日寻欢作乐、无所节制,最是缺觉。我祆教教徒日行一善,既然碰上、便帮他一回!”
元载收敛怒意、但身为上位者威严,依旧恣意发散开来:“你祆教究竟有何图谋?不妨明言,只要不伤国祚、不陷黎民于水火,我元载便一力应了!”
小蛮嗤笑一声、尚未出言讽刺,篷舱外却传来黑莲蓬衣男子的冷笑道:“果然臣子如戏子!若非我等早知元相为人,如此忠君报国、正义凛然之言,我等便要拜投门庭、肝脑涂地了!
哼!元载!你和你的党羽残害忠良之士、搜刮民脂民膏,还算少么?!”
元载眼神更加冷冽:“你是捏造了什么证据?要胁迫本官么!哼哼!我元载受圣人器重,宵衣旰食、日理万机,上报君恩、下恤万民。心中光明磊落,岂会怕你这等贼人污蔑!”
小蛮拢了拢鬓发,并没有如黑莲蓬衣男子那般、拆穿元载的虚伪:“元相高义!奴家素来仰慕。只是为何要暗中指使旁人,与我祆教为难?”
元载面色这才舒缓些,意味深长道:“不知女侠所言、又是何事?本官并不知晓。或是我御下不严,一些芝麻绿豆的小吏行事有差、惊扰了贵教?”
小蛮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不过被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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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挡住、只能从眼神里看出些端倪:“元相打的好机锋!奴家自愧弗如。既如此,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
其一,我祆教与太微宫都在寻那‘如水剑’,本来各凭本事。奈何元相竟派妖人相助太微宫,以至于洛阳多名女子遭难、妖人至今在逃。这便罢了,竟还虐杀一名坤道、意欲嫁祸我祆教,想要挑起道门与我祆教争斗,当真用心险恶!
其二,元相自来亲近释门、疏远道门,暗行崇佛抑道之事,这本与我祆教无关。但元相却暗嘱洛阳公门之人,纠集各府幕僚,欲阻截我祆教圣女进入洛阳、重燃圣火。如此损人而不利己,不知元相,又是何意?!
其三,盛朝开立之初,我祆教九姓胡人有拥立之功。近年只因安、史两姓作乱,便打压九姓胡人、已是矫枉过正。九姓胡人喜冒险、尚机敏、好勇武,但有财货之利,便知足常乐。却被元相手下之人巧立名目、课以重税,仅洛阳、长安两都,便多有破产流亡者。凡此种种,请元相解释一二!”
元载听罢,心中已然惊诧万分!他自忖素来行事谨慎、不会授人以柄,却不料早被祆教中人查得透彻。若矢口否认、今日必会谈崩,自己纵有英武军殿前射生手护持,但焉知祆教没有暗手埋伏在后?自家三子元季能尚被他们挟持,若鱼死网破、三子性命危矣!
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后,多年宦海沉浮养出的“静气”、令元载迅速冷静下来:“女侠所言,确与元某人有些干系。但在朝为官、诸多决策定计,却也不是我一人便能左右。
就女侠所言三项,‘如水剑’之事,我自会撤手出来;阻截贵教圣女、本非我意,我可召回府中幕僚、不再参与此事;至于课税之事、却是君命难违,我自会传话给下面胥吏,多行变通之法、与胡商让利,以利丝路长兴。”
小蛮听罢,微微颔首:“元相所言,我必一字不漏、详禀祆正。唯望元相,言而有信!”
语罢,小蛮陡然后撤,顷刻便要飞出篷舱。随行校尉应激而起、蓦地前扑,挡在元载和昏迷的元季能身前,手中横刀早已挥出!
小蛮感受到身后冷冽的杀意,身形凭空又快了几分,裙角堪堪避开锋锐的刀芒。一支连枷棍猛地回抽,直中那随行校尉右腕,直打得他虎口崩裂、渗出血来。
但那校尉却始终没有松开刀柄——作为英武军中的精锐,一旦失了兵刃、便如没牙的老虎,又何谈“英武”?
然而两息过后,那小蛮与黑莲蓬衣男子却并未杀入。元载与随行校尉才觉不对、忙冲出篷舱,只见一黑一绿两道身影,早踏着曲江池上初绽的莲叶、疾步飞掠,去得远了。
后知后觉的弩箭、嗖嗖射出,却哪里追得上两人遁去的速度?
“废物!连两个江湖人都留不住!一群废物!!”
元载狂怒的咆哮声、响彻曲江池上,惊飞水鸟无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