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眉头深皱,对于毛澄如此自作主张,心中极为不舒服,旋即神情愈发不善,沉声呵斥:“岂有称生父为叔伯之礼邪?”
毛澄不疾不徐,拱手回奏:“前宋英宗继承仁宗之位,宰臣请下有司议礼,时知谏院司马光,称濮王宜尊,以高官大爵,称皇伯而不名。
判太常寺范镇亦言:‘陛下既考仁宗,若复以濮王为考,于义未当。’
宋英宗从之,诏命修建濮王园庙,以濮安懿王子宗朴,为濮国公,奉濮王祀。
程颐曰:‘为人后者,谓所后为父母。而谓所生,为伯叔父……’
兴献王为孝平皇帝之弟,为皇上本生父,与濮安懿王事,正相等,可尊之为例。”
今日面对之举,非当初在行宫之局。
行宫之时,朱厚熜问及有何旧例,群臣没有一人能够答复,但今日确确实实有着旧例。
自古以来,小宗入继大宗,从来都是继嗣继统一同,未有继统不继嗣之举。
皇帝想要再行追尊生父,从礼法制度而言,绝对难以渡过。
当朱厚熜话音一落,毛澄便立即引经据典,为自己所说礼仪为证。
毛澄说完之后,文渊阁内多人颔首点头,因毛澄所言乃是正理,自从三皇五帝以来,但凡非昏君者,没有继统不继嗣之说。
杨廷和走出座位,伏拜请奏:“毛尚书所言乃是至理,凡有异论者,即为奸谀之徒,当诛之!”
朱厚熜面对杨廷和跋扈之言,神情愈发阴沉,望着群臣良久不发一言。
正在此时,张璁突然发声:“大宗伯所言,恐怕有些于理不合呀?”
毛澄听后转头怒喝:“你有何资格在百官面前谈论仪礼?”
“呵呵!只会照本宣科,对于国家仪礼不过囫囵吞枣,也能位居礼部尚书,是国家无人,还是选材私相授受?”
张璁说完最后一言,将余光看向杨廷和,好似当年毛澄能够成为礼部尚书,是杨廷和干涉之下,才能够位居一般。
“毛尚书能够执掌礼部,乃先帝简拔之恩,张生此番话,意在先帝选材不公?”
“这里是文渊阁,并非尔等家中!”朱厚熜直接打断二人,声调不轻不重说道,然后再对张璁说:“有事说事,休要说些无用之事!”
张璁拱手回答:“臣遵旨!毛尚书所言人后之礼,确实为至理,臣也深以为然,可陛下入继大统,并非为人后。
昔年,汉孝哀为孝成养之,立为太子,早已过继,宋英宗亦是如此。而陛下当初以兴王之名而登基,安能混为一谈?”
张璁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当初,朱厚熜在行宫之时所提问题。
这让杨廷和气的直骂娘,然而没有任何用处,谁让一开始杨廷和就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朱厚熜一非皇太子之礼登基,二非皇太弟之礼登基,现如今想要按照宋英宗、汉孝哀帝礼仪,显然有些说不通。
可如果说不通,那便意味着,皇帝会在这场战争胜利。
心中大怒的杨廷和,旋即不管不顾,伏拜于地:“张璁祸国殃民之言,请陛下诛杀!”
毛澄、蒋冕、毛记等人立即随上,伏拜于地:“张璁乱国之言,陛下不可听之任之,伏望陛下尊崇古礼为是!”
杨廷和等人不爽,可朱厚熜则如同六月天吃下一根冰棍,心中舒坦无法自抑,带着褒奖眼神看了张璁一眼之后,便起身拂袖而去:“张璁之言有理,朕以遗诏,孝庄皇帝之弟,兴献王长子之名,入京继统。
并非如同卿言一般,为人后也!汝辈安有它论?有司当速与百官会议兴献王,主祀之礼来报!”
说完也不管其余人,带着袁宗皋便离开文渊阁,只留下睚眦欲裂的杨廷和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