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凉了,在床上养病呢。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田广丰抢话回答道。
他从踏出皇宫大门开始,整个人都处在兴奋状态。
上次县主出宫,他被留在了映辉园守门,这回若不是月牙刚好病了,他怕是还要继续守门。
伏荏染瞧他兴奋的样,没说什么,弗谖却是眸色暗沉了下来,眼神讳莫如深。
伏荏染悄悄和芙颜说了几句话,芙颜便兀自离开了,没有跟她们一起。
原梨好奇地回头望了眼芙颜离开的方向,很想问她去干什么,但看眼伏荏染犹豫不决地拿着两个面具在脸上比来比去,终究还是识趣地没有多嘴多舌。
伏荏染把白泽神兽的面具戴上,又把割舍不下的狐狸面具戴在弗谖脸上。
刚给弗谖戴好,原梨就迫不及待拉着她走,边走边催促,“快点,要开始了。”
伏荏染差点被她扯了个趔趄,幸好弗谖在身后扶了她一把。
“什么开始了?”
伏荏染加快步子跟上原梨的速度问道。
“诗会!”
原梨头也不回一个劲往前走,一行人快速地穿梭在热闹的行人间。
没过一会,伏荏染被原梨带进了一座雅致的竹楼,门口上挂着‘曲楼’二字。
曲楼里此时聚满了人,举目望去大多是仪态翩翩的读书人,清一色的直缀长衫,言谈举止皆是温文尔雅,富有诗书气。
许多人正就着大堂正中垂挂的主题,俯首做着诗,挥毫落纸,恣意畅快。
原梨快速环视了一圈,座位全都坐满了,许多来迟的都只能站着。
几个小二忙碌的来回穿插在座位间添茶伺候。
原梨来来回回将大堂里的人认了一遍,像是在找人,很快便瞧见一个被人围拥的小圈子里正襟危坐,优雅从容地缓缓落笔的年轻男人。
不少人聚在他身边旁观着,没有人说话,像是怕打扰他的思绪,看他的眼神全都带着仰慕。
原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再也离不开了,白皙的脸庞瞬间染上红晕。
伏荏染顺着她的视线一瞧,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感情她是来看心上人的。
原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众星捧月的俊朗身影,耳边突然响起细细地笑声。
“怪不得你把那些护卫都赶了回去,原来是要私会情郎。”
原梨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怯地扯着伏荏染的手,不停瞧着周围有没有人听见伏荏染的话,压低了嗓子道,“胡说什么,不许胡说,小心我打你。”
说着还威胁性地捶了伏荏染一拳,那拳头又软又轻,一点力道都没有。
原梨垂着脑袋,几乎都要把脸埋进胸口了,却还不时偷瞧冯维正。
脸颊上的两朵红霞像两个红苹果,好看的让人想要咬上两口。
“还说没有,分明是被我戳中小心思了。”
伏荏染咯咯的打趣,原梨抓着她的手揉来揉去,这回没再否认了。
“你来会情郎叫上我干什么。”
伏荏染看她害羞的都快烧起来了,也不再逗她,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
原梨抬起眼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下唇,喃喃解释,“我娘不准我来看他,我只能……”
她讨好地干笑了两声,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伏荏染挑了挑眉,“所以你把我当挡箭牌,偷偷来见情郎。”
“他不是我情郎,你别乱说,他……不知道我喜欢他。”
原梨着急地拽着她的袖子解释,然后左右摇了摇,撒娇地恳求道,“你别告诉我娘好不好,求求你了,嗯?”
伏荏染眼睛一闭,头一偏,“我什么都没看见。”
原梨欢喜地咧嘴灿笑,重新把目光投向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眸光因他明亮起来,像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不过,太后今天好难得出宫一次,你不准备去看看她吗?”
原梨茫然地啊了一声,“太后出宫了?”
伏荏染应了一声,“今天燕王会在玄明台展示五彩神鸟,应该会有很多百姓去看,之后就会将五彩神鸟运回云关山放生。太后也会去玄明台。”
“之前怎么没听说。”
“太后应该是临时决定的,我也是出宫前才知道。”
原梨看看冯维正,又往大门外望了望,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难以抉择。
“算了,姑母难得出宫,我去见见她。”
恋恋不舍地看了冯维正一眼,转身就出了曲楼,见伏荏染没跟上,又停住脚回头看来。
“走啊,你不去吗?”
伏荏染摆摆手,“我每天都能见太后,难得出宫一趟,想到处逛逛。”
原梨有些犹豫,是她邀请伏荏染出宫的,本该尽好地主之谊,但她不想错过在太后身边表现的机会。
伏荏染像是读出了她的为难,体贴的笑道,“你去吧,中午我去找你,我们一起用午膳。”
原梨看了伏荏染身后跟着的四个禁军一眼,应了一声便走了。
伏荏染对诗会没什么兴趣,便出了曲楼,在街上走走停停,远远的便闻到一股浓郁醉人的酒香。
那酒香醇厚永久,像是能滑入人的心尖,光是闻着便让人沉醉。
“这是哪儿来的酒香,这么香。”
伏荏染不停吸着鼻子,顺着那香味往前寻找着。
弗谖人高腿长看得远,伸着脖子往远处望去,“前面排了很长的队伍,走去看看。”
狭窄的小巷人流很大,弗谖握紧伏荏染的手,生怕她走丢了。
两人顺着人流往巷子深处去,越往里越是举步维艰,酒香味也越浓。
伏荏染踮着脚尖往前看,只看到了远处一个隐约的小门面,此外便是一个挨着一个的脑袋,心里不由咋舌。
“这么小的店面生意这么好,当真应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
“这就是暮城有名的慕渠酒,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更何况今天这个日子。”
弗谖看伏荏染不停想看前面却又看不到,从身后握住她的纤腰,一下子把她提了起来。
伏荏染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脸刷得红了,整个人从人群中冒出了头,瞬间感觉到无数打量的视线,眼睛慌乱的眨巴着。
但她很快又想起自己戴了白泽面具,别人瞧不见她的模样,立马又心安理得起来。
伏荏染抓着弗谖的双臂,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几乎有半个身子露在上面,将前面冗长的队伍看地一清二楚。
小小店面也就两平方丈大小,到处都摆满了酒坛。
店面没有开门,而是在墙上开了一扇大窗,窗户大开着,窗后的长桌上摆着几个酒坛,酒坛上全都写着‘慕渠酒’三个大字。
这家店不似寻常卖酒的店,没有设座位,客人即买即走,只能带回家喝。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正拿着酒勺给客人们舀酒,客人自觉地将银钱放进窗边的小竹筐里。
“那两人是母女吗?”
伏荏染好奇的喃喃,弗谖仰着头道,“是婆媳。”
伏荏染努力伸头往店面深处瞧着,“没看见有男人。”
小小的店面,酒坛子已经占去了大部分位置,站两个人都已经很拥挤了,再站不下多余的人。
弗谖举了伏荏染足有一刻钟功夫,伏荏染担心他累着,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把自己放了下来,给他的双臂做着按摩。
“男人在那小媳妇嫁进门之前就死了,两人是从小定亲的青梅竹马,情根深种,男人死后她还是固执的嫁进门。慕渠酒据说就是那小媳妇想着去世的丈夫酿出来的,取了丈夫的名字‘渠’,所以叫慕渠酒。”
伏荏染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个酒原来有这么一段感人的故事。
怪不得这个酒如此有名。
想来不仅因为它醇香好喝,也因为这酒中包含着的美好感情。
酒香已经在鼻间萦绕了许久,伏荏染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还没轮到她们,就无聊的打发时间听起排在前面的人聊天。
“你听说没有,今儿说不定阿爷会来。”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感兴趣地接话,“真的假的,哪儿听来的?”
“十之八九。谁不知道阿爷嗜酒如命,今儿新酒开坛,多少人抢着想要。”
“阿爷可是酒仙,什么好酒没喝过,听说为了尝西域运来的酒,还闯了西溟皇宫的酒窖。就这慕渠酒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眼?”
“这话怎么说的,暮城慕渠酒现在也是声名远播,说不定阿爷刚好在我们暮国游玩,听人说了一嘴,好奇来尝尝味道也不一定。”
几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哈哈笑聊着打发无聊,伏荏染听了一耳朵,好奇地问道,“几位大哥,你们说的阿爷是谁啊?”
几个男人同时朝伏荏染投来了视线,听声音是个年轻姑娘,可惜戴着面具瞧不见长什么样,不过听那柔软细腻的嗓音,应该是个漂亮的美人。
瞧那身上的衣料发饰,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几人打量的目光大胆且轻挑,面具背后的弗谖眉头一皱,一把抓住离得最近的男人,掌心收紧,男人的手腕顿时像要断了一样,疼地额冒冷寒,脸色发白。
“疼疼疼——”
男人痛苦地惊呼,连连求饶,再不敢在伏荏染身上乱看。
其他人瞧这情况,警觉地不自觉避开两步,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地收敛了目光。
伏荏染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其中一个人开了口,“阿爷你都不知道,就圣殿那个。”
圣殿——
听见这两个字,伏荏染顿了一下。
圣殿她知道,不过圣殿里的人她是一个都不知道,还想再问,肩膀却突然被人从前面撞了一下,撞得她身体一转,背身往后仰去,差点跌在前面男人的身上。
弗谖就站在伏荏染身边,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的腰将她揽回了胸口,关心道,“没事吧?”
说着就怒视向撞人的人,正想开口斥骂,喉间的话却一下子哽住了。
撞人的人是个老头,头发花白,留着一把山羊须,脖子上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大酒壶,正坐在地上呼天喊地的叫唤着。
“哎哟,撞人了,把老人撞倒了,快看哪——”
老人嚎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许多人看热闹,交头接耳地指指点点。
伏荏染不自觉身躯一震,呆呆地垂视着地上那个撒泼的老头,手指指了指自己。
他说的……是她吗?
这么明目张胆地恶人先告状?
明明是他撞了人,居然倒打一耙!
“我可没撞你,是你撞的我,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
伏荏染有些佩服这大爷的厚脸皮,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瞧着,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胡乱冤枉人,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老人根本不管,双手不停拍着地面,两个大酒壶随着动作左摇右晃,不时撞在一起发出空荡的声音。
他一个劲地嚎着,“你撞了人还不承认,是不是不想负责?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撞了人居然想耍赖,没天理啊——”
他边喊边打嗝,两颊有不正常的红晕。
伏荏染这才注意到,这老头不会是喝醉了吧,眼神都飘忽忽的。
“就是个醉鬼,别管他。”
弗谖嫌弃的皱了下眉,想把伏荏染拉远些。
老头瞧见弗谖的动作,当即像是受了刺激,眼疾手快地一个前扑,抢先抱住了伏荏染的双腿,不让她挪动半步。
“你别想跑,撞了人就要负责,哎哟,哎哟——”
老人一连翻夸张的行为让看热闹的人更觉有趣,一个个抄着手瞧地津津有味,不时起哄两句。
“撞人是得负责,带回家养老送终啊!”
一连串哈哈哈地笑声回响在小小的巷子里。
伏荏染被抱着腿没法动弹,老人看着一大把年纪,力气却一点都不小,挣扎半天都没能挣脱。
伏荏染看他边哎哟叫唤着,边把脸往自己裙子上噌,心里一阵恶寒,根本就是个老无赖!
“你这老乞丐,是不是太久没挨过打了,到处讹诈。”
弗谖脸色发青,居高临下的瞪着老人,让他把手放开,可老人就是不撒手,手臂反而缠地更紧了,嘴巴还乐滋滋地咧得老高。
“你个臭小子居然说我是乞丐,见过我这么干净的乞丐吗,尊敬老人懂不懂!”
“不懂,把你手拿开,小心我给你剁了。”
弗谖出言威胁,老人不以为然,反而挑衅地仰头望着他,脑袋左偏右偏地摇着,“你剁呀你剁呀,不剁不是男人!”
弗谖气得七窍生烟,一下子语结,找不到话顶回去。
“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了,身上好香啊,头发也漂亮,让我再靠靠。”
老人一副臭流氓的模样直往伏荏染裙子上蹭,伏荏染恶寒地打了个激灵,却没生气。
她感觉的到老人并没有诚心冒犯她,双手没有触碰她的身体,脸也是虚空地蹭着裙子的布料,没有挨到肌肤。
而更让她惊奇的是,弗谖从始至终都在那干看着,只是象征性地拉了拉老人,根本没使劲。
换做平常遇到有人耍流氓,他早就一脚把人踢出八丈远,现在却连个老人都拉不开。
跟着她的几个禁军想要帮她摆脱老人,还被弗谖不经意地挡在了身后。
这老人莫非他认识?
“那你想怎么样才放手?”
弗谖反应反常,伏荏染也生了好奇,好声好气地服了软。
老人回答的很顺溜,一副奸诈地得逞表情,“你请我喝酒,要今年的第一坛新酒。”
伏荏染好笑的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如贝壳的牙齿,“老人家多大年纪了还干讹人这种事?”
“老朽七十有三,行得正坐得端,明明是你撞的我,何来讹人一说。”
伏荏染微微惊讶,这人有七十三了,实在看不出来。
除了头发胡子花白外,精神矍铄,目光炯炯,老当益壮,看着最多六十。
“大爷,你不会是没钱买酒,才想出讹我这一招吧。”
老人啧了一声,瞟她一眼,神情竟带着一丝亲昵。
“胡说,我像是没钱的人吗?”
“可也不像有钱的人,不然怎么会两个酒壶都空空如也呢。”
老人家是从队伍前面过来的,显然是排到了他,却没有买。
老人气呼呼的翘起胡子,“我只要第一坛新酒,可她说被人买走了。”
“那你还赖着我们,人家都卖了,我们哪儿给你买去。”
弗谖又来扯老人的手,依旧没怎么使劲,见他不松手也只能无奈的叹气。
老人撒泼地坐在地上蹬腿,“我不管,我就要第一坛,你们给我弄来。”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弗谖手臂高高举起,最后却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
老人得意不已,翻了个身利落地站起来,一把挽住伏荏染的胳膊不撒开。
“今儿算你运气不好遇上我,你要负责把我两个酒壶灌满,否则我就赖上你了。”
正说着,缓慢移动的队伍终于到了头,窗子里面的年轻小媳妇客气的问着,“您要打多少?”
伏荏染将老人脖子上的两个空酒壶取下来,递给小媳妇,“灌满。”
“不行!”
老人突然大喊一声,一把将酒壶抢了回去。
“我只要今年的第一坛。”
小媳妇认出老人家,又解释了一遍,“大爷,今年的第一坛已经被人全部买走了,这几坛也是上好的陈酿,在地下埋了三年。”
“不一样。至少要埋上五年才能让酒发挥出最好的香气,味道也更醇厚,你这年份都不够,跟喝水有什么区别。”
小媳妇无言以对,手里握着酒勺,轻抿着唇看着老人家。
伏荏染也满是无奈,“她这只剩三年的了,你就将就着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