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穆不知道季远究竟知道了多少。最关键的是,如果季远也清楚地知道着一切,又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赵宁?
这些都不是他能想通的。
季远的房子设在一处绿树成荫的地方,整栋房屋被绿树环绕,甚至有那么几棵已然参天到了荫天蔽日的地步。白天看着阴凉,到了晚上光线晦暗了下来,风吹叶动,树影婆娑间便有了种说不出的阴森诡异感。
当然李广穆不可能怕黑。
他只是在进门之前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条件反射地想起了多年前另一个绿树成荫的地方。
那个他第一次看见赵宁的地方。
而另一边,赵宁在被囚禁的别墅里,苦挨着肩膀上‘自作自受’的刀伤疼痛,看着那块天花板再没有入睡。
李广穆也在台阶上一直枯坐着,先是盯着大厅正中央季远刚才用来发泄的那架钢琴发了一阵呆。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些久远虚浮的画面,好像…也是和钢琴有关的。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能被称为‘小时候’的那段时候,离他遇见赵宁还很远的时候。
他也曾看见过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弹钢琴的景象。
从来对所有事情都迟钝木讷的李广穆也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里会始终留有这样一个画面残影。他基本上连自己十岁以前的事情都鲜少能回忆起来,但却一直对‘有人在自己面前弹过钢琴’留有一个模糊却隽永的印象。
难道是李严修也在自己小时候动过送自己去学钢琴的念头,并短暂地付出了行动?
摇了摇头又觉得这简直是比让李严修突然和李隶父慈子孝起来还更不可能出现的事。
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现在唯一重要的是赵宁。
李广穆低下了头,在寂静流淌的空气中捱着时间。他试着收拢起自己宽大的手掌,想把空气中虚浮着的那些东西攥在手中,但一张一合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留下。
这是市,他和赵宁各自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也是八年前他带赵宁逃离的地方。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呢?
天亮之后,季远才带着一身沾染了夏露湿气的酒气重新进门,身上还带着男人事后特有的舒爽松弛气场,显然半夜出门是为了换另一种发泄方式。
季远进门之后,看也没看那个显然在楼梯上坐了一整个后半夜的男人,径自闪身进了浴室。
没多久,季远对外的那个女性助理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装袋进了门,还在季远洗漱的这一段间隙里,飞快地赶出了三人份的早餐。
季远坐在桌边之后立马恢复了那副气定闲优雅至极的样子,仿佛几个小时前那个隐在黑暗里骂街式的飙出一连串脏话的经病压根没有存在过。
而且他对李广穆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看不出来究竟是…
“待会把衣服换好,去医院。身上别出现白色,别老爷子人还没断气活生生给你气到驾鹤西去了。我猜赵宁十有**在你大哥手上,大概正等着你主动送上门去。你就偏别顺他的意,先去他敌方阵营逛一圈遛一遛,我倒要看看谁先沉不住气。”
季远话说得轻佻又随意,像是只是用来下饭的调侃。
李广穆却皱起了眉头,既然赵宁在李严修手上那便只要直接去找李严修就好了。他只是来找赵宁的,并不想掺和进八年前的所有前人旧事中。
季远看着他这副仿佛被活逼着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不知道心里在酝酿着什么。那姿态情,仿佛但凡手边有这么一杯液体,他就会照着李广穆劈头盖脸地浇过去。
但他还是在下一秒又恢复了那副大尾巴狼的死样子,淡然开口。
“进门之后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