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就不太妙了。
高宝德想了想,微微尴尬一笑:“想必壮士知我是天子之人。壮士不要担心我会在天子面前,将您供出。毕竟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黑黢黢之间,隐隐约约见朱厌表情,高宝德就能猜出来,他也是尴尬得很。
“救命之恩,当结草衔环以保。”高宝德拿出了些气势。
“只是可惜……如今天子病重,我还需侍奉天子。”
高宝德提起病危的高洋,声音也变得肃重起来。
朱厌五官敏锐,自然听得出。
也知道高宝德所言,并非造假。
于是,本来就没打算计较高宝德偷听的朱厌,这时候也宽慰她道:“生死有命,尽人事耳,倒也不必太过于自责和苦恼。”
“厌枕戈泣血,本志在复雠,”朱厌声色仍旧平平,仿佛不太愿意与高宝德多说自己的仇怨,便简言之,“我诛高演,与你无关,倒是不必将甚劳子的恩情记在心上。”
高宝德缓缓摇头:“恩公能够不顾此等小事,可我蒙受恩公救命之恩,却不能不念。”
她知道,朱厌本意是不想与她,多扯上联系。
日后桥归桥,路归路,确实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交集。
甚至今日一别,大概率可能将是永恒。
高宝德并非占人便宜,不讲事理之人。
她懂得报恩。
便又换了种说法,再次言道:“既然恩公不愿意同我有瓜葛,那便留给日后。”
高宝德认真地对朱厌说道:“日后如果恩公有难,或是有迫不得已之事,不妨来找我。”
“届时,我估计会在长安……”高宝德顿了顿,怕朱厌听不明白,于是又补充道,“到时候,并非夸大,您到了长安,只要道我名姓,就应该能知我在何处。”
朱厌听着,没有表态。
高宝德继续说道:“我姓高氏,讳宝德。”
“您若是有所不便,届时,找宇文邕也行。”
高宝德没有将职务或者是封爵等名号告知朱厌,反倒是实打实地把自己和宇文邕的大名,直接告诉了朱厌,也是有一番考虑的。
虽说如今宇文邕是鲁公,她是鲁公府邸之中的女侍中。
但他日呢?
宇文邕终将为皇,她也终究会步入长安的宫中。
封号职务这些都是虚的。
只有名姓作不得假。
也只有把名姓,告诉了朱厌。万一日后有事,朱厌也知道该去找寻谁。
高宝德言落,就缓缓朝朱厌行了个常礼。
倒不是她不想正常速度,只不过后背和腰间的摔伤,可能有点严重了。
很疼。
不得已只能行动放得缓一些。
天杀的高演!
……
高宝德说话之人,倒也没感觉自己说的有何不妥。
但于听者朱厌而言,高宝德所说,却不下于惊天霹雳。
“高宝德……您真的是……是长乐思公主?”朱厌大惊。
这由不得他不吃惊。
他是齐国之人,倒是没有跟着朱氏宗族一同在沛国生活,反倒是随父兄,生长于邺城脚下。
自然听说过邺都高洋唯一的女儿,也是他的嫡长女——长乐郡长公主。
只不过,朱厌这点犯不了傻。
长乐公主早在三四年前,就已经薨逝了。
因长乐公主幼年夭亡,还没有出降,所以当时的送葬队伍,是自邺都禁中而出的。
朱厌那日曾瞥见,其送葬的规模,甚是威严宏大。
一路护送长乐思公主的灵柩,至武宁陵安葬。
武宁陵,是高洋的陵寝。
能陪葬在君父身侧,享香火祭祀,于皇室子女而言,算是极大的哀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