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说书先生听醒木震耳,李奴月方才醉倒又被惊醒。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只听那说书先生紧接着道:“扬州城西,瘦西湖畔,隋朝大业年间此地曾建有几座官窑,至如今天宝七载,官窑历经朝代更迭早已败弃,而这里却成了扬州城中最为繁华兴盛的要闹坊曲――弦歌坊。若言及弦歌坊间最有名气的耍处,又要数恰好坐落在那瘦西湖岸上的摘月楼了。”
“摘月楼亭台楼阁琼楼玉宇,与二十四桥相邻而建,斗拱飞檐一路延展至湖中,与对岸青山相望,湖光山色两相宜,除去盈盈富态,更显清秀雅致。每月中旬皓月圆满,望楼头便有如直上青天揽明月,故得此摘月之名。摘月楼在整个江淮两道风头一时无两,大有与长安城久负盛名的天水仙阁一较高下之势呐!”
“至于,这摘月楼的主人,从前有传言说是那艳绝武林,美冠江湖的水月镜花三位仙子,而如今……”
说书先生见好就收,卖了个大关子,底下人正听得饶富兴致,口口声声催道:“如今却是怎样?”
那说书先生折扇一收,笑道:“各位听官,来日方长,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言一出,众人嘘声不已。
时值初春,晚风徐徐,天泛墨色,摘月楼间正好华灯初上。
李奴月修养了一个晚上,尸毒虽未尽除,但也已无大碍,正好趁着日头未下,赶到了摘月楼来,他正想听听这说书先生要如何评判评判摘月楼主人,却也被扫了兴致。
摘月楼里本多是江南本地的达官显贵与风雅士子,可接连几日来这里却多了许多江湖气。原本吟诗作对、赋辞唱令的一些风雅事早已被猜枚行令、粗言鄙语的叫骂声盖过。好一些文人雅士无不痛心疾首,达官显贵们也都忌惮江湖英豪们的手段,不敢与之争斥。
只不过,对于头牌花魁和当红倌人们的竞价却是谁也不想让步。
“梆――”
阁楼上干瘦的龟公将惊堂木猛地一拍,叫道:“锦瑟听雷铮铮骨,胡马将军挥尺素……今日锦瑟姑娘花落谁家,就全凭各位官人公子们各显神通了!”
阁楼里面有一层珠帘隐隐约约隔住内外,珠帘轻轻掀起,里面随即袅袅娜娜走出来一个雪肌冰肤的少女。少女与中土姑娘生得大不相同,高鼻蓝眼,卷发长身,她怀抱一部胡琴,面纱半遮住秀脸,身上是一副西域女子的装扮,只不过轻纱薄缎,将少女玉体影影绰绰横陈于台前。
“啧啧啧……眼丝儿媚,眼波儿娇,好一个风情万种的小娇娘。”
堂中人群熙攘拥挤,李奴月好不容易伸出来个脑袋,忍不住对那阁楼上的锦瑟姑娘连声咋舌。
将满十八的李奴月如今已是生得挺拔英朗,这是他头一次出蜀地,便到了江南这等繁华鼎盛的地方,心里自是无比欢喜。
堂中楼上已有五十两六十两此起彼伏的叫价声,老龟公这边儿招呼那边儿告谢,忙得眼角儿都是堆笑。
“唉!可惜可惜……”
就在李奴月感慨的同时,却听他身旁竟有一阵叹息之声。
李奴月转头望去,只见叹气的人是个比自己更年轻的小子,约莫十四五岁,头顶戴一只破烂棉帽,身上一件朴素衣裳已洗得泛白,模样倒是俊俏可爱。
李奴月轻拍那少年的肩头,问道:“如此良辰美景,佳人乐事,小哥何故闷闷不乐?”
那少年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看李奴月,随即摇头叹道:“叫兄台见笑了,小弟这一叹乃是为了阁楼上那位锦瑟姑娘。”
“哦?”李奴月顿时来了兴致,说道:“愿闻其详。”
少年答道:“锦瑟姑娘虽然生得如花似玉,可是身世却十分悲惨。她本是那西域大食王朝一位将军的女儿,可那大食将军在一次交战中败于我朝神武大将军高仙芝手下,他年幼的女儿便也跟着成了俘虏,最终被卖到这儿做了歌姬。想她名门之后必是自小娇惯,如何能受得住这勾栏瓦肆里那些凶狠老妈子的鞭笞?”
李奴月朝他拱拱手,说笑道:“不曾想原来小哥你也是个痴情种。”
少年也笑了笑,还礼道:“见笑见笑!不瞒兄台,小弟虽不才,可专对这摘月楼的姑娘们研究得透彻。只可惜小弟我是囊中羞涩,若不然我一定要领略一下锦瑟姑娘的异域风情,也算是为她略尽绵薄之力,待将来她脱离苦海之日或许还能够记得曾有一个男人为她痴心不悔。”
对于这个少年这般不要脸的说法李奴月心头是好大个佩服,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头,赞赏道:“小哥志向远大,实乃我辈之楷模啊。”
两人说话的功夫,锦瑟的春宵一夜已被拍到百两之价,这一百两已是平常人家半年的开支,可在这弦歌坊间一百两却只能算是零头上的花销。
加价之声依旧不止,已有人不耐烦等待了,东首雅间便蹿出来一条七尺大汉,锦衣华服豪气干云,向楼里众人一抱拳,喊道:“这娘们儿俺实在稀罕,诸位朋友给个面儿,五都镖盟金大川有礼了!老龟公,俺出二百两!”
楼里一时静了下来,金大川倒也直爽,要了一碗酒仰首便饮尽。
李奴月向身旁少年问道:“这金大川是何人?”
少年摇头叹道:“有钱人。”
李奴月笑了笑道:“如何个有钱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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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都镖盟。”少年伸出五个指头道:“整个大唐五都的镖局都是他们的。这金大川呢,就是南都益州的总镖头,真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
“原来如此。”李奴月终于悟了,便也不再犹豫,举起手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百两!”龟公叫了一声,指着李奴月喊道:“这位公子出价五百两!”
方才与李奴月结识不久的少年瞠目结舌地望着他,随即赶忙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道:“兄台,在这儿可开不得玩笑,我瞧你青衫落拓,五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还有那金大川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儿,你莫要冲动啊!”
李奴月揽开少年的手,正色道:“小哥你深情厚义实在感人肺腑,而我一生攀花折柳卧翠眠香,也从不落后于人,区区五百两罢了,不济便将我卖身在这里。古人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也。”
少年肃然起敬,朝李奴月竖起了大拇指。
那金大川果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也未曾想到竟真会有人与他叫价,只见他从楼上一跃下来,走到李奴月面前,说道:“后生小子,俺看你有些胆量,不晓得是打哪里来的,报上名来?”
李奴月将青衣长衫甩开,躬身行了一个书生礼,不卑不亢道:“小子姓李,双名奴月,打南方来的,不过是个读书人,不清楚规矩,若惹了金先生不高兴,还望勿怪。”
李奴月故意放低姿态,金大川却有些为难了,对方若是个江湖中人,大不了动手掐架了事儿,可面前的却是个文弱书生,他若动手却是没了规矩,可若再想出钱争抢,又难免落了面子。
“读书人?原来是俺们大唐未来的脊梁啊。”金大川哈哈一笑,大手拍了拍李奴月的肩膀,高声道:“那俺便大方些让与你了,若是因为没了姑娘让你这脊梁蔫儿掉了,俺可担待不起这个罪过。”
他说罢便大步流星回了雅间,随即雅间里头便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声。
那阁楼上的龟公也是个老油子,他见此状况未免再生事端,便当即吩咐一个丫头领着锦瑟姑娘从阁楼上走了下来。
锦瑟款款走到李奴月跟前,婀娜柔嫩的身段照面便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锦瑟等候公子许久了,公子风华正茂,锦瑟实在喜欢得紧呢!”
锦瑟虽是西域少女,可是却有一口淳正的官音,也不知自小受了多少磨练。
可没等李奴月开口回答,他身旁那少年却抢道:“是极是极!我这位哥哥经纶满腹,腹有诗书,那自然是有非凡的风华气质的。”
李奴月笑道:“如今你替我胡吹大气,将来我若拿不出来答应锦瑟姑娘的价款可是丢人得很。”
两人谈笑,一旁丫头却等得急了,娇声催促道:“公子与姑娘说笑也不该干站在这儿,让阿汝领您去客房里,该怎样说笑玩乐还不全由得你们。”
李奴月笑了笑,伸手掐了一下丫头阿汝的脸颊,说笑道:“你也是个暖房丫头,怎地如此着急?”
阿汝当即小脸透红,诺诺娇羞道:“阿汝还未到那个年纪……只是近来楼里生意红火,阿汝着急去帮姐姐们照顾客人,稍有些耽搁都是不行的,公子可莫要与阿汝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