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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僧】(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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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何佳渺

20/02/16

圆舒削发那年, 十三岁,摩顶受戒,方丈用香头在他头顶打上八个戒疤,一戒色,二戒酒,三戒荤,四戒痴,五戒嗔,六戒恨,七戒爱,八戒怨。最新地址4v4v4v.us01bz.cc打定一生常伴青灯古佛的和尚没想到,他会被一个女人破了这八戒。古言,np1,熟悉我的老读者都知道,我写不好肉,所以这篇主剧情,肉为辅,不要被书名误导了,爱好大肉大荤/要求我的文笔和曹雪芹媲美/不容剧情有瑕疵/女主控/男主控/处女控/处男控/完美控的读者慎入

第1章:兄妹结为夫妇 (001)

平晋元年,冬雪覆黑瓦,高高筑起的红墙鲜红如血,料峭寒风中,红梅长势喜人,迎风疾长,枝头与红墙欲争谁更艳。

小雪顺风飘落,漫天白毛纷飞,凌乱的、 肆意的,一位女子身披厚重的红鸾斗篷,在一名老宫女的搀扶下,踏着厚雪急步向鸣鸾斋走来。

她的乌发落了一层雪,斜插在鬓发上的金步摇来回晃动。

手拿拂尘的太监远远见到那女子,忙不迭呈报给候在内室的大太监尤礼。

总管,康静公主来了。

尤礼不动声色望了眼床榻方向,熏烟袅袅,一股暖梨香发散在室内,隐约从落地布帘间,窥见到一角金色寝衣。

手中的拂尘甩了一个头,尤礼携呈报的太监走了出去。

一走出来,寒风冻嘴,就见那杏眼樱嘴的康静公主薛品玉提起过长的裙摆踏上了台阶。

脚下没了积雪,薛品玉推开老宫女的手,要走进鸣鸾斋,被尤礼伸掌拦下。

公主,圣上在午寝,不便打扰,奴才为公主找个地儿饮杯热茶,稍后圣上睡醒了,容奴才通禀圣上,圣上再请公主一叙。

你是什么东西,区区一个阉人,竟敢拦本宫的驾了!

薛品玉手指尤礼,身旁的老宫女见此,立马为主子分忧解难,重重推开了尤礼。

尤礼就没发诚心把薛品玉拦下,老宫女一推,他顺势倒去一边,把路让给了这位在宫中跋扈惯了的康静公主。

老宫女推开青雀门,顺手接过薛品玉边走边解下的斗蓬。

小太监脸上失了血色,对尤礼小声焦急道:总管,康贵人在里头伺候圣上刚睡下,公主她这样贸然

话未说完,尤礼就摇摇头,翘起兰花指,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要的就是圣上龙颜大怒,对康静公主薛品玉厌弃。

自先帝薛暨溘然驾崩,皇三子薛满在俞贵妃的扶持拥护下,杀太子,诛二兄,血溅大燕宫,扫除异己后,薛满顺利登基称帝。

登基后,薛满尊养母俞贵妃为皇太后,而赐中宫住所承乾宫给九公主薛品玉,赏无数珍宝绸缎,拨宫人三十有余。

当了皇帝的薛满,连续宿在薛品玉的承乾宫五夜,还给这位先帝在世时最不受宠的九公主薛品玉赐号康静。

一时间,薛品玉风光加身,风头比薛满的同母妹妹薛采玉还要盛。

大燕宫上下,皆知新帝薛满与他的皇九妹薛品玉有私情,兄妹结夫妇。

传到民间,因薛满后宫空余,无论他是皇子,还是登基为帝,都没有纳妃立后,百姓们就戏称薛品玉为始皇后。

这话流进皇太后俞氏耳中,俞太后就找了舅家,从舅家府中挑了称心的人儿,连夜冒雨送了三位美人入宫,以扩充薛满的后宫。

薛满不敢违命,收下了俞太后送的三位美人,皆封为贵人,但都没有临幸,每夜还是往薛品玉住的承乾宫里跑。

今日薛品玉听安插在薛满身边的宫人来报,圣上午间偶遇在亭子里唱小曲儿的康贵人,来了兴致,让康贵人去鸣鸾斋唱一曲。

呈报的太监瞄着薛品玉变坏的脸色,说道:公主,圣上,圣上多半是看上了康贵人。

薛品玉急急披上斗篷,来不及传唤凤辇了,携了个经验老道的宫女,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赶往了鸣鸾斋。

一进寝殿,没等老宫女为薛品玉掀起垂地的布帘,薛品玉双手就一扯,自行掀开了帐帘。

诺大的寝床上,薛满已入睡,那康贵人连肚兜都没穿,光着身子枕在薛满胸前,闭着眼但未睡去,指间正缠上薛满的一缕头发把玩,浑然不知床边站了一对看客。

薛品玉一个眼色递给身边的老宫女,那老宫女倾身,一巴掌就使劲打在了康贵人的脸上。

耳刮子的响脆声,一下就惊醒了睡梦中的薛满。

第2章:以色侍人换取帝位 (002)

圣上。康贵人抱过薛满,委屈地躲进薛满的怀里,想要求得薛满的怜悯。

眼眸已有泪在打转,扇在脸上的指痕尤在,一副软糯糯 小白兔的模样,谁见都垂怜,唯引起薛品玉的恶心。

薛满看见薛品玉,不但没有帝王该有的镇定,反而变得慌张与不安,不留情地推开怀中的康贵人,唤了一声:小酒。

薛品玉果断地拔下头上那支前日薛满赏的金步摇,重重丢到了两人睡的寝床上,一句话没说,厌恶的眼神彷佛把这对裸身的男女骂了千万遍。

小酒。薛满已从床榻上立起身。

在薛品玉转身离去之际,薛满一边系着金龙寝衣上的玉纽扣,一边从床上追下。

尤礼看见走出来的薛品玉怒色,走路姿势大步凌厉,薛满追在她身后。

她一步都不肯等他。

快要走到门边时,老宫女为薛品玉披上斗篷,扶上了薛品玉的手。

主仆二人就跨出了门,迈入了小雪飘零的白色天地。

小酒。薛满呼唤着薛品玉,穿着单薄的寝衣就要走进雪天,去追薛品玉。

尤礼与另一个太监飞快地拦下薛满。

圣上,龙体要紧,圣上衣衫单薄,小心寒气侵体,公主那里,老奴去赔罪。

你去赔罪有何用?小酒看见了,什么都看见了,你一早将她拦下,将朕唤醒,给朕通个风,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惹怒小酒。

尤礼连称是是是。

是老奴有罪。

薛满还是要出去追走远了的薛品玉,尤礼害怕硬拦下去,会触怒薛满,拉去杖刑,但不拦下,他一国之君衣衫不整,穿着寝衣去追一名女子,帝王威严俱损不说,要是染上伤寒之病,那就是自己这个御前伺候的太监失责了。

怪罪下来,轻则伤身,重则伤命。

尤礼便搬出了太后。

太后若是知道圣上身着单薄,冒雪去追公主,太后一定会降罪于公主,还望圣上三思。

尤礼跪下,另外一个新入宫不久的小太监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听太后,那执意要出门追薛品玉的薛满就不再向前,立在了原地。

新帝登基,太后俞氏垂帘听政,把握朝政。

这朝廷与后宫之事,皆由俞氏掌控,薛满对于比自己这个大十岁的养母俞氏不敢说半个不字。

多亏俞氏周旋在那几位权臣之间,一朝宠妃在床帐间被几位臣子玩股掌,才替薛满谋来了这帝王之位。

其中不易,俞氏在薛满登基之前,一一讲给了薛满听,听得薛满耳腮全红,母后为自己是多么的不易。

见薛满停步不去追薛品玉了,尤礼知道这是劝住了,把薛满扶着往内室走去。

床榻上,蜷缩着以被子掩体的康贵人,可怜楚楚地望着返回的薛满,望能得他垂怜。

他向薛品玉发过誓,此生只她一人,当不成皇帝,他也不会娶妻纳妾,王妃之位永远空置。

两人身份特殊,薛品玉是他九妹,在名分上,不能立她为正室,当了皇帝,他给了她皇后一切的待遇,赐的宫殿是历代皇后住的承乾宫,全然违背了祖制。

被薛品玉撞破今日之事,要怪,就怪那康贵人。

好好的,唱什么小曲儿,害得自己违背了对薛品玉发的誓,薛满心生烦恼。

尤礼,将康贵人即刻送去承乾宫,任凭公主处置。

尤礼满眼惊色,垂头道:是。

再送公主红珊瑚一对,东海珍珠一箱,一柄玉如意,蜀锦三匹,对了,把朕为公主打造的凤冠,一并送去。

第3章:后宫不会只有一名女子 (003)

乾宫的宫人们为薛品玉备下了消火的热饮,只等她一回来,就把消火的热饮奉给薛品玉。

从鸣鸾斋走回承乾宫,薛品玉已被冻得手脚冰凉,鼻头发红,眼睑上的一排黑色睫毛覆上了白雪冰晶。

薛品玉的贴身婢女桃夭立于檐下,见到薛品玉一回来,她快速走下,前来迎接薛品玉。

公主可算回来了,天寒地冻的,公主走这一趟,受苦了。

桃夭把灌好的汤媪放在了薛品玉的手心,与老宫女一起扶着薛品玉进了正殿。

薛品玉打了一个冷颤,抱紧了汤媪,被搀扶坐在了铺着虎皮的椅子上。

宫女奉上降火的热饮,薛品玉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眼,说道:本宫不喝这寡而无味的汤水,去把六皇兄送本宫的羊腿子削片,煮在铜锅里,本宫要吃羊肉,喝羊汤。

羊肉躁热,易上火,只会让去了一趟鸣鸾斋的薛品玉腹内毒火淤积。

若是圣上只是听康贵人唱曲,薛品玉不会走着去鸣鸾斋,又从鸣鸾斋走着回来。

桃夭心中已有数,看来,消息不假,圣上确实临幸了康贵人。

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

古来帝王的后宫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子,新皇登基,夜夜宿在承乾宫,太后对这兄妹二人的乱伦是睁一眼闭一眼。

可太后不会放任这两人一直厮混下去,不然不会精心挑了三个女人入宫。

圣上已临幸一个女人,大约不出两月,那两名女人也会爬上龙床。

开春后,太后再办一场选秀,届时十余名花一样的女子入了宫,这往后的日子就热闹了。

桃夭思索着,抱过一床鹅毛毯子,搭在了薛品玉的膝盖上御寒,还添了一把殿內的炭火。

看宫人们还不去准备羊肉汤,全都站在屋里看着自己,薛品玉手一拍桌:都看着本宫干嘛?还不快快去备羊肉汤!

是,这就给公主煮羊肉汤。桃夭一挥手,两个宫女退出殿,就去地窖里把六王送的羊腿拿出来洗净烹饪。

殿內只余下老宫女和桃夭,桃夭看向老宫女,那老宫女对桃夭轻轻摇头,桃夭就没在薛品玉面前提起圣上了,唤了两个太监,让抬一张案桌进殿,给公主吃羊肉汤锅用。

老宫女找了个捣器,坐在旁边,为薛品玉捣起了芝麻,捣起了薛品玉吃羊肉要蘸食的芝麻酱。

薛品玉靠在软枕上,手指头揪着软枕上的金线,表情时而愤怒,时而委屈。

给她们说,今日用雪水煮食羊肉。

公主放心,是用的雪水,奴婢瞧过了。桃夭回答道。

铜锅与羊肉片在桌上摆好,薛品玉还没上桌,一个太监就来报了。

启禀公主,大总管尤礼携康贵人来承乾宫求见公主了。

薛品玉脸色不悦,拿起筷子,往还没冒泡的汤锅里扔了一片羊肉,汁水溅出几滴在桌上。

桃夭说道:就说公主在用膳,不便见人,外面雪大,请他们回去。

回话的太监去后又返。

尤总管说他是奉圣上之命,把康贵人带来承乾宫,圣上说任凭公主处理发落康贵人,公主让他们回去,尤总管就留下康贵人,还留下了圣上送公主的凤冠,就领着太监们回去了。

桃夭不知该如何了,看向了往铜锅里夹羊肉烫的薛品玉。

第4章:公主嚣张跋扈 (004)

所有人都等着薛品玉。

她不紧不慢,从沸腾的锅里捞出一片羊肉,放在了老宫女为自己舂的芝麻酱里,裹满了一圈,放进了嘴里嚼食。

待那片羊肉吃下后,她开口说道:去几个人,把皇兄送来的东西,抬回给皇兄。

至于康贵人。薛品玉的筷子在碗沿边,敲了敲,带进来。

是。

康贵人跪在承乾宫殿外,淋着风雪,尤礼等人走时,还把她身上的斗篷抽走了,她身着单薄,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地打。

被承乾宫的宫人们领进正殿后,里面的暖和馨香让康贵人终于止住了喷嚏。

当今新帝与康静公主有私情的事,在民间野史传得沸沸扬扬,康贵人在入宫之前早有耳闻,今日她见识到了,这不是空穴来风,这是事实。

不止如此,康贵人还知道了什么是一朝天上,一朝人间。

方才还在床榻上与圣上缠绵,圣上许诺下了榻要晋升她位份,然而这么快就被圣上送至了承乾宫,还被那趋炎附势的尤礼拿走御寒的斗篷,任凭康静公主发落。

这位公主,位如中宫,身份特殊,听闻跋扈蛮横,行事无礼,随意辱骂殴打宫人。

在这宫中,除太后与圣上,她谁都不放在眼里。

上次听张贵人说,这位公主瞧见圣上宫中一位女婢长相漂亮,就亲手往那女婢脸上划了十几刀,圣上夸了一位女婢的眼睛好看,她就命人把那女婢的眼睛挖了。

康贵人瑟瑟发抖,生怕自己也被划脸挖眼珠,故此一进殿,吓到都不敢看薛品玉,跪在地上,五体叩首向薛品玉行了一个大礼。

臣妾康氏,见过康静公主,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祝公主千岁,身体康健。

好半晌,薛品玉都夹筷,吃着那一锅羊肉,没有说话,康贵人因薛品玉没有发声,五体叩在地上,不敢有动弹。

如被钉在了棺材里,空气都不能流通了。

桃夭看了看薛品玉,又看了看趴在地上,身体都在发抖的康贵人。

公主,奴婢给你加些芝麻酱。

桃夭拿起舂钵,把钵里的芝麻酱倒进薛品玉见底的碗中。

薛品玉停筷,头后仰,盯着桃夭为自己的添加芝麻酱汁,说道:你是皇兄的妃嫔,不必向本宫行如此大礼,你与皇兄是正经君妾关系,鲤花打你的那一巴掌,是本宫生了皇兄的气,因为不能打皇兄,所以让你受罪了,民间有钱有势的老爷尚有三妻四妾,何况他乃一国之君,本宫只是气他做不到的事,为何要轻易许诺出口。

康贵人松了一口气。

薛品玉轻叹一口气,说道:给康贵人赐座。

康贵人你被他们扔在承乾宫门前,本宫叫你进来不是,不叫你进来也不是,皇兄让本宫处置发落你,他倒能退让,这就让本宫进退两难了。

你何罪之有?你侍寝皇兄是你份內之事,本宫如何能罚你?你是太后娘娘送入宫的人,本宫罚了你,岂不是与太后为敌了?

康贵人,挨了冻,那便坐下吃肉喝汤,本宫会让你宫里的人,前来接你,你吃完就回去罢,日后在宫中,你与本宫见面,望你远远地见到了本宫,绕道而行,本宫不发落你,不恨你,但不能说明本宫喜欢你。

多,多谢公主。康贵人捧过桃夭端来的羊肉汤,还担心这汤里有毒,可看桃夭给薛品玉的羊肉汤,也是从铜锅里盛出,她就放心喝下了。

百闻不如一见。

康贵人喝着暖身的羊肉汤,想着这位身份特殊的公主,与传言中的泼辣狠毒,似乎不太一样。

第5章:亲自登门送凤冠 (005)

承乾宫正殿与左右两座偏殿围合,中间形成了一个方正的院子。

院内有前皇后亲手种的紫藤花,自前皇后逝去,那棵树就不开花了,薛品玉在搬进承乾宫前,薛满觉得这紫藤树 不祥,还想着人砍掉,是薛品玉坚持留下了。

搬入承乾宫之初,薛品玉让宫人们开土,在院内种上了蔬菜瓜果。

还在紫藤花树下摆了一个乐府只因掉了漆就要丢弃,她又捡回来的缶。

心情苦闷不佳时,薛品玉就要敲几下缶。

太后俞氏初听闻薛品玉在宫殿內种了辣椒、栽了桃树等,捡了乐府不要的缶,俞氏还没发话,一旁的松姑就讥笑道:这小 丫头从前随她母妃关在冷宫中,看来是关怕了,生怕没得吃食了,去了承乾宫,还一副小女子的作态。

她如今身份不比从前,她是满儿心爱之人,顶着全天下流言都要在一起,你这个老妇,背后妄议九公主,该当何罪?掌嘴。

是。松姑领了太后的命,自掌了五个嘴。

入夜,雪停。

薛品玉拢着朱色斗篷,从正殿走出,来到了紫藤花树下,抬头看树丫上积了不少雪,薛品玉想着自己拿槌击打缶面,是否会把雪震落。

她这样想着时,就拿过摆在一旁的槌重重敲了下去。

树丫上的积雪并没有落下,在薛品玉敲击到第三下时,宫殿外,传来了太监尖尖的传报声。

圣上驾临承乾宫

承乾宫內,里殿外殿的宫人们全都出来迎接圣上了,在院內跪了一片,只有薛品玉无动于衷,继续击打着缶。

平身,都平身。

薛品玉听着他的声音从远到近,最终站定在自己身边,俯身凑近,温柔道:外面凉,小酒不要击缶了,回寝殿,朕亲自给你送来了凤冠,朕再亲自给你戴上,可好?

稍一偏头,薛品玉就看见了薛满拖在雪地里的狐皮大髦,再一抬眼,就看见了身穿常服的薛满头上束着金冠,一副翩翩贵 公子的模样,不似那与人易生出距离,高高在上的圣上。

康贵人的事,薛品玉的气还是难消。

薛满拿过薛品玉手中的槌,放了下来。

在承乾宫宫人们和随从太监们十几双的目光暗瞄中,薛满一手揽过薛品玉的肩,狐皮玄色大髦有一半都盖在了她肩上,拥着不太情愿的她进入了寝殿。

屏退了左右宫人,薛满带着薛品玉在铜镜前坐下,取下她头上的发簪、步摇等,拿起被薛品玉退回的凤冠,就往她头上戴去。

纯金打造的凤冠华丽无比,比太后垂帘听政坐在朝堂上时所戴的金冠还要精致漂亮。

好看归好看,就是一压上脑袋,就沉重无比。

铜镜中印出薛品玉 扭曲痛苦的脸。

薛满的注意力全在这尊他精心打造的凤冠上了,他取过珠钗,插入头发,固定着凤冠。

皇兄,这凤冠太贵重,不符小酒身份,小酒平时也没有佩戴的场合,皇兄不如把此凤冠融了,打两对金镯子,孝敬太后娘娘。

朕送你凤冠,那你就担得起此凤冠,配得上你,符合你的身份。

薛满整理着薛品玉的凤冠,向铜镜望去,满心欢喜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这是朕为你特地打造的凤冠,怎可融了打成手镯,送给母后。

还有,你哪儿会没场合戴此凤冠,下月你就十四岁了,在朕为你操办的生辰宴上,你就戴着这顶凤冠,接受一众贵女们向你贺寿。

语毕,薛满就往戴好凤冠的薛品玉脸颊上,落下了一吻。

第6章:从前赤诚儿郎,失去了他的心 (006)

被薛满亲了,薛品玉也只冷着一张脸,没了别的反应。

薛满想她对康贵人那件事尚介怀,拉着她的手说道:小酒,听说康贵人到了你宫里,你只让她用了膳,就让她宫里的人把她接走了。

皇兄觉得小酒这样处置,是否妥当。

这样算什么处置。薛满说道,朕都让尤礼传话了,让你随意发落她,天塌了,有朕给你撑着。

是么?天塌了,有他给撑着。

四个月前,太后所住宫殿长乐宫,摆放在殿外的一尊小石狮子不知怎的坏了,工匠赶制出一模一样的石狮子,需耗时三个月,才能精雕细琢出相同的小狮子。

长乐宫殿外的小石狮子与承乾宫门口的小石狮子相同,太后就派了身边的松姑来承乾宫传话,说长乐宫外的小石狮子坏了,要从公主这里借一尊小石狮子去长乐宫,到时工匠把小石狮子雕好,就把借走的小石狮子还给承乾宫。

松姑当日来传话,当日就让长乐宫的太监们把承乾宫门口的小石狮子抬走了。

薛品玉向薛满诉说委屈,薛满为安慰薛品玉,成箱的黄金珠宝往承乾宫里送。

薛品玉要的不是黄金,不是小石狮子,她要的是薛满去太后面前,为自己讲句话,讨一句公道,薛满都不敢。

四个月过去了,承乾宫殿外,原本两尊小石狮子,现在只留了一尊,另一尊放小石狮子的石墩,至今空悬。

太后既没把小石狮子送回,也未将工匠新造的小石狮子安放在承乾宫殿外。

太后的长乐宫有两尊小石狮子看门,自己这承乾宫连个看门的小石狮子都缺一尊。

都这样了,还指望天塌了,有薛满给撑着?

薛品玉被头上这顶凤冠压到脑袋和脖子发疼,她吐出一口长气,拔了薛满为稳固凤冠而簪在头发上的几根金钗,取下了凤冠。

额头上围,压出了一圈红痕。

皇兄要我如何处置康贵人,是把她大卸八块?还是施以鞭刑?或是放进油锅里煎炸,盖进蒸笼里,把她给蒸了?在皇兄眼里,我究竟是有多十恶不赦?坏事坏名全让我 一个人担了。

桃夭端来两杯蛋羹,刚走到寝殿后的一块屏风处,就听见了薛品玉的声音,薛满一声不吭地听着。

她往后退了一步,触碰到柜子,发出了响动。

薛品玉立马收了声,问道:谁。

是奴婢桃夭,来给圣上、公主送蛋羹。

见是桃夭,薛品玉就放下心,这以下犯上斥责圣上的话,好在没被旁人听去,不然被别的宫人们听见了,传开了,圣上颜面尽失。

本宫没有胃口,吃不下,你送一杯蛋羹给圣上吃,另一杯蛋羹,本宫赏你吃了。

朕不饿,朕不吃。

桃夭托着那两碗装有蛋羹的案板,高举过头,说道:是,圣上,公主,那奴婢就告退了。

听到寝殿传来关门声,薛满才再度开口说道:小酒,朕不是从前那个不被父皇重视的闲散王爷了,朕如今是天子,一国之君,母后说,帝王要学习治国安民之道,也要开枝散叶,延绵子嗣,让薛氏王朝的香火传下去,朕对康贵人,没有半点真心,只当她是生儿育女的工具,朕对你,才是真心。

从薛满听俞氏的话起,他们联合起来,起兵造反夺得大权,连手足亲兄弟都要杀,薛品玉就知道那个说要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儿郎变了。

变得满口都是胡诌之言,虚伪待人,心机与那俞氏是一样的深了。

第7章:哪儿来的野狗,来本宫门前叫唤 (007)

雪夜,天上明月皎皎,四周静到没有活物发出的声音,天地白茫茫一片,黑夜都不像黑夜了。

尤礼手拿拂尘立于殿外。

每次圣上来承乾宫,都会屏退殿內宫人,不让人服侍,他只与薛品玉单独相处。

见到寝殿的蜡烛熄灭,尤礼知道圣上这是歇下了,他便让其他太监留在了承乾宫值夜,他自个儿踱步回屋休息。

从承乾宫走出来,走进看不到尽头的宫道上,苍天圆月,将尤礼的影子拉长,鞋底踩过的碎雪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三三两两的宫人们正挥动着扫把在除雪。

经过一处宫殿,凄厉惨叫声突然从高高的红墙里传出。

扫雪的宫人们皆被吓得一惊,全都看向了那发出凄厉惨叫声的宫殿红墙。

还未走出后宫,承乾宫在后,长乐宫在前,尤礼不知这里住的是谁,发出了如此凄厉惨痛的叫声。

这宫殿是何人居住在此?尤礼停下脚步,对一个扫雪的太监问道。

太监回答道:回总管的话,是康贵人与张贵人住的 漪澜馆。

看尤礼的眼都想越过红墙去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太监说道:尤总管要是好奇,奴才陪您走一趟 漪澜馆。

我不好奇,你好好扫你的雪,勿管闲事。

尤礼就直直往前去了。

经历了前朝政变,那些见过太子头颅落地的人都没命了,尤礼从王府,追随薛满来了宫中,当了这统领整个大燕宫的太监总管,知道在这皇宫里想要活命下去,就不要多管闲事。

主子没许的事,千万别做,听到不该听的话,自割耳朵保命要紧。

住在承乾宫的主子,他都不放在心上,才进宫不久的 漪澜馆里那两位主子,更不入他的眼了。

漪澜馆內的烛光一直亮着,凄惨叫声在长长的宫道里传开,如女鬼哭泣抓挠,到了后半夜,才渐渐没了音。

卯时一刻,天未亮,一群太监手提印有乐字的灯笼,将承乾宫团团给围了。

太后俞氏坐在轿辇上,随行太监一声:落

轿辇就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已有太监叩响了承乾宫的宫门,让里面的人开门,松姑扶上了从轿辇走下的俞氏。

后面还跟着像是被滚水浇坏了左脸颊皮肉的康贵人。

在外守夜的桃夭见到如此大的阵仗,趁乱溜走,连扑带跑地来到寝殿前,拍门叫道:圣上,公主,太后娘娘来了。最新地址ltxsdz.xyz01bz.cc

薛满浅眠,被桃夭的话惊醒,吓的抓过脱在旁边的裤子就往身上穿。

薛品玉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揉起了眼,朦胧间,看见薛满着急的往身上套外袍。

皇兄,为何如此慌张?发生何事了?

薛品玉连带着变紧张了,还以为是殿外来了刺客。

不好了,母后来了。

情急下,薛满连腰上的玉带都不系了。

薛品玉坐在床上,眉头逐渐皱拢,说道:她早知你我的事,来就来,有何怕的?来了就迎接,皇兄慢慢穿衣。

承乾宫的宫人们为迎接太后,连睡下了的宫人们都得起床跪地迎接。

长乐宫的宫人们,每人手持一个灯笼,把承乾宫內照得亮晃晃的。

松姑搀着太后就要走向寝殿,桃夭急急在她们面前跪下。

太后娘娘,圣上与公主,歇下已有几个时辰了,请容奴婢通禀一声,待圣上与公主,整理好衣冠,再来面见太后。

哪儿来的贱婢,敢拦太后娘娘的驾了。松姑一脚踢在了桃夭身上。

老妇腿脚有力,不是桃夭这种只伺候主子吃喝的婢女能承受的。

一脚没踢开挡在面前的桃夭,松姑下了狠脚,连着重重踹了几脚在桃夭身上。

直到把桃夭踹倒在地,松姑呸了她一声:不长眼的贱婢,谁都敢拦了。

松姑扶着太后,跨过横在地上的桃夭,拾级而上。

待走到寝殿前,松姑松开了太后,双手放在衣领上,理了理,而后双手放在门上,欲要推开之时,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松姑差点跌倒。

还未站稳,打开门的薛品玉手拿一根狼牙棒,就往松姑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说道:哪儿来的野狗,胆敢来本宫门前叫唤了,不长眼,也不长脑。

狼牙棒上,根根铁锥,锥进松姑的身体里,松姑痛到连声喊着救命,一脚失滑从台阶上滚落下来。

灯火映照下,汉 白玉雕刻的阶级上,染上了丝丝血迹。

第8章:褫夺封号,赶出皇宫 (008)

住手!

俞飞雁震怒,这小 丫头,当着自己的面,打自己的侍女,已是不把自己这个做太后的,放在了眼里。

松姑被打到滚落至台阶下,薛品玉暂解了心头恨,她把垂落至胸前的长发一撩一甩,头发就赶去了背后,扔掉了手中带血的狼牙棒。

薛品玉一头及腰的长发散落,在月光下发亮。

她身着白色肚兜,下身穿着白色长裤,外面套了一件雪色半透明长袖大衫,上半身肌肤裸露,就寝穿的一身夏日装束,在这寒冷冬日里,看者都要替她冷的咬牙哆嗦颤抖。

俞飞雁正要训斥,薛满就在门后出现了,端正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薛品玉也跟着一拜:儿臣参见母后。

九公主,你这穿着,成何体统!俞飞雁从上到下地指着薛品玉,院中宫人们低眸,避开了目光。

回母后的话。薛品玉挺直腰板,从容道,母后突然造访承乾宫,儿臣来不及梳洗打扮,只得以这副形象来面见母后,若母后愿等,母后可去偏殿等儿臣梳洗打扮好,才来拜见母后。

桃夭。薛品玉立即喊起了捂着肚子趴在地上的桃夭。

桃夭脸色苍白,打着哆嗦坐起来,跪正道:奴婢在。

送太后去偏殿。

俞飞雁岂能被薛品玉这个比自己小十二岁的 丫头架起来,她刚说了一句慢着,薛品玉就抢先把话说在了她前头。

母后既不愿去偏殿歇着,来人啊,把桃夭扶下去,传御医为桃夭诊治。

是。院中有两个小 丫头起身,将受伤的桃夭扶了起来。

台阶下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在呻咛叫疼的松姑。

薛满说道:顺便把松姑一并带下去,找御医诊治。

薛品玉不满薛满的做法,人是她打下去的,薛满让人把松姑说送走就送走,那桃夭不是白白被松姑给打了?

母后来此,找儿臣所为何事?薛满向俞飞雁行了一礼。

薛满微微弯身,可个子还是高出俞飞雁许多。

俞飞雁身穿一袭水仙花刺绣图案的紫色 长袍,领口处绣了一圈小珍珠,以金线 缠绕,点缀在其中,放眼望去,她的头上缀满了珠宝点翠,是这后宫中,当之无愧的瞩目与华丽。

本想向薛品玉问责打伤松姑之事,俞飞雁看松姑被抬走了,也就休言了。

哀家不是来找你的,哀家是来找九公主的。俞飞雁上前一步,直逼到了薛品玉的面前,康贵人昨日来到承乾宫,遭九公主虐待,以热水浇脸,毁了康贵人的容貌,哀家特地将康贵人带来,向九公主讨要一个说法。

康贵人。俞飞雁叫道。

康贵人扭扭捏捏,从俞飞雁身后走了上来,只见昨日来承乾宫吃肉喝汤容貌还尚好的康贵人,如今左脸颊皮肉红肿溃烂。

薛品玉见此,大吃一惊。

母后,这其中想来是有误会的,儿臣听说康贵人昨日来小酒这里,小酒只与她一起用了膳,没对她做任何事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俞飞雁杏眼怒睁,一斥责薛满,薛满就噤声了。

俞飞雁看向薛品玉。

站在门内的薛品玉被风雪所伤,侧过头打起了喷嚏,薛满做出脱掉外袍的动作,想为薛品玉披上外袍,俞飞雁瞪着薛满,薛满脱袍的动作就停下了。

薛品玉揉了揉鼻子,说道:母后,儿臣不知,康贵人脸上的烂肉竟是我所伤。

整个承乾宫,一片 静默,宫人们在雪地里跪倒一大片,皆垂头低眸。

康贵人。俞飞雁唤起康贵人。

康贵人低着一双眼,眸光不敢向上抬,去正视薛品玉。

你脸上的伤,是否为九公主所为?

是。康贵人小声答道。

污蔑,这纯属污蔑!

薛品玉被康贵人的话气到急火攻心,百口莫辩。昨日留康贵人在宫里用膳,还让康贵人宫里的人,把她完完整整地接了回去,这是好几双眼睛都瞧见了的。

如今怎么 胡说八道,信口开河,说她脸上的伤,是自己所为,冤枉自己。

容不得薛品玉辩解,早看不惯她的俞飞雁,就往她脸上重重甩去了一掌。

薛满想护,但见俞飞雁这架势,他又不敢护了,只垂手站在一旁,眼睁睁看俞飞雁下了旨。

传哀家懿旨,九公主品行不端,嚣张跋扈,残害皇妃,实乃蛇蝎毒心,即日起,褫夺封号康静,迁去风雪山明光寺思过,永不召回。

第9章:庙变淫庙,僧变 淫僧 (009)

此道口谕一出,薛满跪地。

母后!

那句请母后收回成命的话还没说出来,俞飞雁就挥袖转身离去了。

哀家已为九公主备好了出行的马车,九公主快些收拾收拾,在今日太阳落坡前,九公主务必离宫,将承乾宫腾出来,哀家要把这承乾宫拿来饲养西域进供给哀家的白孔雀。

俞飞雁留给薛满与薛品玉的,只剩一个渐行渐远的紫色衣影。

跪在院里的宫人们转动方向,恭敬谦卑的为俞飞雁让出了一条道。

长乐宫的宫人们踩着小碎步,提着灯笼,随从跟在俞飞雁身后,浩浩荡荡的两列队伍就从承乾宫里走了出去。

康贵人被薛品玉朝自己看过来的尖锐目光逼到掩面逃跑,连头上斜插的一支簪子跑掉了都不敢捡。

当下的承乾宫是龙潭虎穴,康贵人已卷了进来,只能依傍太后向她许诺的,此次配合好诬陷薛品玉,那么就会保她毫发无伤,还让太医想尽办法修复好她脸上的伤,并让她成为第一个诞下皇子的妃嫔。

康贵人原想,成为宫中第一个诞子皇子的妃嫔,自己倒是愿意的,那圣上愿意吗?

毕竟薛品玉离宫去寺庙思过,太后是主谋的话,那她就是次谋。

可今日见到圣上在太后面前,连口大气都不出,太后说什么,那便是什么,他都不敢反驳,康贵人就识得,在这宫中,太后才是掌权者,高于圣上。

在这薛氏王族中,在这齐仑朝,俞飞雁才是君临天下之人。

俞飞雁消失在视线中后,薛满才跨出门槛,说道:朕去向母后求情。

右脚慌忙从门槛里迈出,左脚就绊在了门框上,摔了一个狗吃屎。

圣上一群太监们惊色,朝薛满围了上来。

薛满被搀扶着站起来,摆摆手,说道:朕没事。

他没事,薛品玉有事。

皇兄登基不足六个月,自己就被俞飞雁发配到苦寒之地思过了,那地界,还是一座寺庙。

这选的位置极好,明光寺距大燕宫一百多里,坐马车都要走上半月有余。

那是一个矗立在近山顶的小庙,山高路远,香客们嫌登山难,故此上山的香客少,庙里香火一直都不盛,香油钱也很少。

且那是庙。

庙內不沾荤腥,这摆明了是要把一向喜食肉类,爱好大荤的薛品玉逼成一个女尼,变相让她出家。

一阵雪风飘来,侵染了薛品玉散落的长发。

她看见走到承乾宫殿门处,回头对自己说放心,朕去求母后,一定将你留下的薛满。

算了吧,太后让他往东,他决不会往西,往北,往南。

薛品玉已看穿,他就是这样一个听娘话的傀儡皇帝,这薛氏江山,已是俞氏揽权。

与其去求太后,不如早点收拾细软,在白孔雀放进这承乾宫前,把珠宝黄金钱财搬上马车离宫。

来人啊。

奴才/奴婢在。

承乾宫內,三十余名宫人们答道。

太后的话,你们可是听明白了?

院內一片安静,没人敢轻易回答薛品玉的话。

薛品玉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可是听明白了?

跪在最前面的宫女小梅枝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奴,奴婢听明白了。

好,有赏。 薛品玉是就寝时的装束,头上没有佩戴任何饰物,摸了摸耳朵上那对忘取了的耳环,遂摘下耳环,当着众人的面,走下来将那对耳环给了小梅枝。

而后,薛品玉以凭眺山河壮阔之气,对跪在地上一群的宫人们说道:本宫被太后污蔑,承受不白之冤,被贬去明光寺,今有愿追随本宫之人,本宫都重重有赏,有本宫一口肉吃,绝不会少你们一口酒喝,愿意跟随本宫去明光寺的,请起身。

那三十余名宫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不愧是承乾宫里的人,不是退缩胆小之辈,那从现在起,大家分为四列,一列人去调度车马,一列人将寝殿里的东西,就连那张床,都给本宫拆了带走,一列人将承乾宫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珍宝珠宝抬上马车,一列人需备足吃食,蔬菜瓜果可少许,肉需大大的多,赶在太阳落坡前,我们离宫。

是,公主。

薛品玉抬起头颅,看向渐亮的天色,嘴角浮现出 一抹笑。

把自己赶出宫?那她就在宫外再建一个承乾宫。

逼自己出家?那她就让这座寺庙,成为自己的玩乐之所。

都被尊贵的太后娘娘说是品行不端,嚣张跋扈。

薛品玉就让尊贵的太后娘娘见识一下,让天下人都看看,庙是如何变淫庙,僧是如何变 淫僧。

第10章:小僧圆舒,前来迎接公主 (010)

日落黄昏,斜影残照。

那一队十几辆的马车,一串连一串,大张旗鼓从大燕宫的西宫门驶出,中间红顶伞盖,四角垂吊飘着铃铛细穗的马车,正是薛品玉所乘坐的马车。

薛满立于城墙上,身姿挺拔,龙形黑色圆领袍与腰上那根金腰带相映成趣,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放在身前,食指顶着转动戴在大拇指上的镂空龙形玉扳指。

他盯着那些马车慢慢的,慢慢地离自己远去,当视线落在薛品玉所坐的那辆马车,转动玉扳指的手,一下就停了下来。

他的眼角抽动了下,脸上露出不舍。

站在一旁的尤礼见到薛满这神情,安慰道:圣上,太后娘娘说永不召回公主,但奴才坚信,公主终有一日,还是会回到宫里的。

朕知道。

薛满盯着那些马车的铁蹄,似暗暗下了决心,紧捏大拇指上的羊脂玉龙形扳指,在心中说道:小酒,待皇兄羽翼丰满,彻底立足于朝堂之上,皇兄一定风光迎你回宫,如今皇兄登基不足一年,根基未稳,宫中处处暗设陷阱,皇兄不一定能护得了你周全,你离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队马车的末尾,跟着一队十人护卫队。

为保薛品玉一路平安,及在明光寺的安全,薛满拨了一队武艺不浅的护卫跟随。

首领是武义大夫段止青。

他身形俊朗,容貌尚可,十六岁参军,今已二十,家中有两个小妾,只是两名小妾过门有快三年了,还未有子嗣。

段止青身下骑了一匹玉骢马,腰在马背上挺的直直的。

从城墙洞口驾马穿过,段止青坐在马背上,感觉到来自城墙上方投来的目光,他回首仰望,看见是薛满, 立即勒马悬停,对着城墙上的薛满抱拳行礼请安。

圣上。

他停下,向站在城墙上送别公主车马的薛满行礼,其余九名护卫也纷纷勒马,并排了马儿,向薛满抱拳行礼。

这些都是薛满挑选出来的护卫精英,足以一路护薛品玉周全。

薛满俯望城下,面色赞许地望着城墙下那十名护卫。

你们此去保护公主,路途久远,望你们万分小心,行事珍重,平安护公主离宫,再等到日后平安护公主回宫,朕会对你们加封进赏。

十人齐声说道:多谢圣上,微臣定当誓死保护公主。

看薛品玉那一队的马车队离远了,薛满挥手,让段止青跟上公主。

护卫们亦向薛满抱拳行礼,便拉过缰绳,驾马奔腾追上了薛品玉的车马。

十人分成了三队,分别在车队前、中、后,这样若是遇上了刺客或贼人,无论刺客或贼人从哪儿来,护卫队都可诛杀。

薛品玉坐在马车主位內,闭眼养着神。

公主的马车够大,够柔软,桃夭与小梅枝各坐在马车次位上都还很宽广。

桃夭被松姑老妇踹了几脚,疼得不轻,上了药后,桃夭倚着身旁的软枕已睡了过去,只有小梅枝还醒着,对周遭一切充满了好奇,但又不能轻易表露出来。

马车上的窗帘掀开一条小缝,小梅枝探出头,去看离她们越来越远的大燕宫。

她看见落日城墙上,圣上 一个人站在城墙上,正望着这一方。

小梅枝放下窗帘,想要开口告诉薛品玉,但见薛品玉闭着眼的模样,她就把话咽下去了。

承乾宫的嬷嬷鲤花,虽愿意跟着薛品玉一起离宫,但薛品玉念及她年老,受不了一路的颠簸,还有那明光寺的贫寒,薛品玉就把鲤花嬷嬷留在了宫中。

临走前,鲤花嬷嬷对她们这群新进承乾宫的小宫女说道:此次公主与圣上失和,汝等切勿在公主面前提起圣上。

小梅枝回想起鲤花嬷嬷的话,摸了摸嘴唇,庆幸没有嘴快告诉公主,圣上在城墙上目送她。

一队车马走走停停,人群众多,破费时日。

薛品玉带了十五个太监,带了十五个宫女离宫,这是俞飞雁不知道的,等俞飞雁知道她这是带着宫人和钱财出宫去享福,派人去追回,都被护卫队赶了回去。

这已 不同于宫內。

在这宫外,只要有护卫队保护薛品玉,俞氏的手想要伸过来,段止青都敢一刀给她砍了。

预计大半月到达风雪山,可薛品玉每经过一个县,都要下车去游历一番,至春月,薛品玉的马车队伍才到达风雪山。

公主,风雪山到了,明光寺的僧人,也在此迎接公主了。段止青下马走到了薛品玉的马车旁,说道,请公主下车上山。

薛品玉正在马车內吃着蜜饯,听到说要下车上山,她没说话。

她暗想,除了要靠自己这双腿上此山,到那庙,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上山了吗?

就在这时,马车外响起了一个清澈的男音。

小僧明光寺圆舒,代明光寺主持方德,前来迎接公主。

这声音,好听。

宫外男子的声音,就是比宫內太监的声音听着顺耳。

薛品玉放下蜜饯,不等桃夭与小梅枝伺候,她就推开了轿门。

第11章:违抗公主的俏和尚 (011)

左右各斜插了四支金钗的脑袋先探了出来。

薛品玉弯身在马车內,抬起脸,看见了站在路边的光头和尚。

他穿着藏青色僧衣,头顶用香头点了八个香疤,颈上的佛珠陈旧,看上去戴了有多年。

不过他的 年纪看上去比那串佛珠的 年纪小多了,他约十七、八岁的模样,刚好褪去青涩。

薛品玉第一眼看见他,觉得他好像一条蛇。

乍一看,全身生出的寒意,让人不敢靠近,冷冷的。

面容全无和尚该有的慈悲、忠厚、老实,那双眼生的一点儿都不和蔼,而是生了一双眼皮子很深的桃花眼。

除了让薛品玉觉得他像蛇,他还让薛品玉觉得,他长得像前朝大奸臣安怀意那赫赫有名的二儿子安骁。

安家二 公子安骁是城内有名的美男子, 风流成性,光是小妾都有五个,正妻是凤仙 郡主,一妻五妾连生了九个孩子,快要赶上皇子皇女的数量了。

安骁他爹安怀意是个大奸臣,长相忠厚本份,可安骁长得像生他的狐媚小妾,满肚子的坏水都写在了脸上,狡猾的像只小狐狸。

薛满登基前,为官三 十年的安怀意就被先皇抄了家,家中钱财尽数充了国库,安怀意病死在狱中,他的三个儿子相继斩首而死,孙子们全都喂了鸠毒,府中女眷、女仆送去军中,当了军妓。

薛品玉细看着那和尚,他耳垂很厚,与安骁都是一类的面色清冷桃花相,看上去像是一个奸佞之人,只是他与安骁的 年纪对不上。

安骁死时,四十岁。

这个和尚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

你今年贵庚?薛品玉从马车里爬了出来,问道。

圆舒低头,双手合十,淡漠地回答道:回姑娘的话,小僧今年十七岁。

段止青一听,恐薛品玉稍不如意就降罚,赶紧纠正道:什么姑娘,你这无礼和尚,这是九公主。

以为是随行的女仆出来问话,只垂眸听话,圆舒没想她会是公主。

圆舒没被薛品玉的身份吓到,他沉着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回九公主的话,小僧今年十七岁。

本宫虽长了两只耳朵,但话只听一遍就够了,不用说两次。

薛品玉要从马车上走下来,段青止伸手去接她,她摇摇手指头,站在马车旁的一个太监,机灵地献上了自己的胳膊。

薛品玉扶着那段胳膊,从马车上稳当地走了下来。

随行在马车里的桃夭和小梅枝也跟着下了车。

薛品玉盯着圆舒看,他一副任你随便看,都不抬起眼眸的样子。

和尚,为何不敢直视本宫?薛品玉走到了他面前。

圆舒道:公主金枝玉叶,小僧一介平民,直视公主是对公主的不尊重。

那本宫允你抬起头,你看着本宫的眼睛回话。

站在旁边的桃夭与小梅枝对视,不知道公主为何与这和尚较起了劲。

不就是长得与别的慈眉善目和尚,稍微不一样吗?

圆舒仍是没有抬起眼眸,说道:公主,小僧是出家人,出家人不能与女施主对视。

哪儿来的狗屁话,父皇停灵在暮华殿,请来的高僧到宫中超度念经,薛品玉同高僧说话,高僧不仅对视,连高僧黏在眼角没掉下来的眼屎,薛品玉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有一旁那些无论是 年纪大的僧人,还是 年纪小的僧人,都会偷瞄自己。

到了这明光寺的和尚嘴里,就不能与女施主对视了?

他至于这么害怕女子,视女子是洪水猛兽?

他越觉得女子是洪水猛兽,越抗拒,薛品玉就越想与他作对。

薛品玉环视一圈,这与他脑袋一样光秃秃的山脚下,只他一个和尚等候在此。

你们明光寺,就你一个和尚?本宫来了,竟不全部下山迎接。

明光寺师兄弟与小僧,一共有五名,四名师兄弟染了风寒,恐风寒传染公主,故此未能下山迎接,主持方德上了年岁,前日摔断了腿,无法下山,因此庙內只小僧一人能下山接公主上山。

薛品玉看他说话时,睫毛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看着本宫说话,你不看,你就是大不敬。

圆舒没回话,还把眼给闭上了。

这可气煞了薛品玉。

你不睁眼看本宫,本宫就把你眼珠子挖了!

圆舒叹道: 阿弥陀佛,佛门重地,还望公主休得胡言,公主难不成是忘了为何来明光寺吗?

你薛品玉还是第一次遇上敢逆自己意的人,喊道,来人啊!把这无礼的和尚捆起来,丢进河里。

随行的太监们等着护卫队动手,护卫队等着段止青施令,而段止青为圆舒求起了情。

公主,他乃山野寺庙里的山野僧人,久居庙中,不懂礼数与规矩,还望公主见谅,不与这山野僧人计较,快快上山要紧,再不走,天黑后,路就更难行了。

这小公主, 年纪不大,脾气很大,被圣上养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是骄纵,段止青知她在宫中,说到做到。

要挖和尚的眼珠子,便会挖他眼珠子,要捆他丢河里,便会捆上石头一起丢河里。

可杀掉僧人是大忌。

段止青示意桃夭与小梅枝把气不顺的薛品玉带去一旁冷静,他转头看向站在那里闭着眼,捻动手串的圆舒。

这和尚,段止青是佩服他有几分胆色的。

第12章:扒了衣服,扔进马车 (012)

桃夭劝了好一会儿薛品玉,才将薛品玉劝来收回了挖圆舒眼,投圆舒入河的成命。

薛品玉就是吓吓那和尚,谁知那和尚根本不怕吓,不怕吓不说,还不怕自己这个公主。

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人,薛品玉可气,又觉得可笑。

她走上前,段止青以为她此时还在气头上,又要做出一些冲动之事,以身挡住了薛品玉。

公主,上山赶路要紧,此去无法坐马车了,需公主你亲登山路,或是微臣背公主上山亦可。

一边去。薛品玉推开段止青,对被段止青挡在身后的圆舒说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圆舒捻着手串,道:公主方才说了,你长了两只耳朵,相同的话,不听第二次。

这和尚,说话直来直去,看来不是不懂礼数,而是有意为之,想来是不想在明光寺吃苦了,故意去顶撞冒犯公主,想年方十七岁就成为刀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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