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借夜色猛蹿到空中,只见外庄内庄已竖起灯火通明,又有敲锣打鼓,庄
客齐齐高声示警。他再不敢寰转,直撞破内庄预敌阵法向外突走。
阵法一激,不消片刻便有一灵觉带着一众金丹向两人聚拢而来。霍醉也无需
再隐匿身形,从宁尘怀中跃出和他一起逃窜。
地上有筑基炼气见有人飞驰而过,呼喝着打出掌心雷飞剑拦截,只是仓促之
下却阻不住二人。
一股大气息从庄内席卷而起,眨眼间就拉近了一大段距离。宁尘知是祁祎镇
追来,抓住霍醉手腕只拼命急窜。
两人逃出庄去,直奔何子霖藏匿处,可只见一地狼藉俱是打斗痕迹,却不见
人影。
宁尘一拍巴掌:「妈的!是这里露了馅儿!」
「霖姐儿被他们抓了!」
原来那何子霖守到半夜,竟有一人转醒,以解小手为借口哄得何子霖松了他
脚上绳子,趁其不备奔逃闹将起来。何子霖又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一时没
敢下死手,好巧不巧恰有巡夜守备在附近,这才惊动了庄内示警。
霍醉银牙一咬,扭头就往回飞,叫宁尘一把拉住:「你他妈回去有什么用!?」
「我救霖姐儿去!」
「你救个屁!」
霍醉可不听他的,拿柔劲真气一扭脱开宁尘手掌:「你若有心,帮我引开那
元婴!」
宁尘咬牙切齿,强自冷静一想,如今情形不好在这里纠缠,只好朝她抬指一
挥,转身催出真气不再遮掩,宛如夜中明星一般窜向山坳背处。
庄中卫兵以祁祎镇为首皆随他而去,连追了三五个山头,却忽然失了宁尘气
息,只得四散下去胡乱搜查起来。
宁尘诱了他们在此,重施巽风邪体藏匿身形,偷偷向山谷另一侧绕了过去。
只是不多一会儿,祁祎镇闻得庄中发信,留下几人在此,自己回还而走。宁
尘远远看着他身影在夜中闪过,无计可施,只能暗暗盼霍醉已救得人出来。
* * * * * * * * *
霍醉悠悠转醒,全身骨头像是被拆了一遍。一副镇法镣铐将她双手锁在身后,
制了一身真气不得运转。
她先前伏在地上,面颊已叫地面沁了个冰凉。面前一道虹铁打造的牢闸,周
围是厚厚石块筑起的墙壁,隐隐闪着法光。抬起头来四下观瞧,只有外间走道有
一盏风灯摇曳,不见一扇窗户——毫无疑问,这是南元朱门地牢。
霍醉轻叹一口气,这次到底是赌输了。
她之所以当机立断回来救人,还是怕去得迟了,何子霖被人捉至森严处寻不
见踪迹。也幸亏霍醉来得快,何子霖刚被押到半路就被她截住了。
霍醉胆大心细,敢回来便是因她算准此间护卫顾忌损毁山庄,断不敢以大法
力攻杀自己。他们一旦运使真气拿拳脚功夫肉搏,恰就被她吃准了短处。霍醉决
断时已算过了庄内战力,宁尘引走一批,护卫主家一批,自己劫人时顶多对上一
名灵觉三五名金丹。她身负奇功,豁出去拼了一下,还真被她得了手。
祁祎镇归庄时,霍醉已摆脱了纠缠,挟何子霖突到庄外。无奈只差一步被他
拦到,落得个功亏一篑,被祁祎镇一道雷法劈下去,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后背的衣服损毁,留下一片烧伤。霍醉怕何子霖功力不济抵不过那元婴雷法,
是护在她身上硬抗下来的。她武道武修,骨肉甚是强健,可如今真气被制无法运
功疗伤,后背着实疼的不轻。
铁栅栏吱呀一声,朱从阳已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霍姑娘,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呀,是不是想念公子我的好处,特意送上门
来亲近呐?」
霍醉身在囹圄,也不和他口舌相争,只挑眉问:「敢问朱公子,何子霖现在
何处?」
朱从阳笑盈盈一侧身:「这就教你二人相聚。」
霍醉手被锁在身后动弹不得,勉强从地上踉跄站起,掠过朱从阳身侧走出了
牢房。
南元朱门也不是大宗大派,所逢犯事大都不过监守自盗之类的小偷小摸。这
地牢建得五脏俱全却极少派上用场,除了不见天日这一点之外,里外打扫得干干
净净,灯火也点得通明,全无阴仄潮湿之感,倒像个储备粮油的地窖,
可再是干净,那墙上的链子也一样锁人。朱从阳钳着霍醉胳膊将她搡到刑房
墙边,拿一只拴着链子的颈圈咔嚓给霍醉脖子锁了。那链子还没有小臂长,霍醉
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贴着墙跪坐下去。
她并非第一次如此被人折辱,心中虽有怒意却不形于色,只静静将刑房打量
了一遍。何子霖正委顿在墙角处,手一样被锁在身后,只是没有颈上铁链。
何子霖看到霍醉,潸然欲泣,霍醉只对她抿嘴一笑,以宽她心。
朱从阳将扇子一摆阻住她视线:「来来来,霍姑娘,你是现在招供呢?还是
等我用些手法再招?」
这家伙听闻祁祎镇捉得两个妙龄女子回来,急火火赶到了正厅,一看其中之
一竟是半年前朝思暮想的霍醉,顿时脑子转了七八十个圈儿。还没等门主朱峰海
下令,朱从阳立刻拍着胸脯子自告奋勇,说要亲自夜审二女,给家中用心出力。
朱峰海不是智障,当然知道这小子打什么谱。为了攀龙附凤,朱峰海强令世
子与飘仙门联姻,于是心中常愧,这一回睁只眼闭只眼权作补偿儿子了。他只当
进了两个女飞贼,就算朱从阳色心难忍也无大碍,等他装模作样玩够了,再叫护
法祁祎镇重新审一遍就是。
他却不知,若霍醉真叫朱从阳凌辱了,那叶含山的元婴可不会善罢甘休。糊
涂儿子碰上个糊涂爹,这南元朱门就算真绝了后也只能怨自己活该。
朱峰海放朱从阳去胡闹,叮嘱祁祎镇守在地牢之上还护,自己唉声叹气钻进
了三姨太的被窝。
朱从阳初时还琢磨了一肚子心眼该怎么劝祁祎镇让自己独审,结果一听老爹
叫祁祎镇守在上面,立刻明白了老爹心思,好悬没直接脱了裤子冲下来。
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好容易碰上个名正言顺大逞淫威的机会,还不得
好好玩一个晚上?
听他言语中猥琐,霍醉只朗声道:「对我用手法?你南元朱门怕不把叶含山
放在眼里了。」
提叶含山,那自是在拿那元婴老怪点拨朱从阳。虽然都是元婴,那前后境界
也差着呢,叶含山的仙承元婴老怪六百年道行,单手就能干碎祁祎镇。霍醉心中,
自己带着人闯入山庄,尚且未行恶事,只要把师父名字一抬,道个歉掏点钱赔了,
南元朱门怎么不得给叶含山一点面子?
坏就坏在朱从阳这糊涂蛋身上。他一眼认出霍醉,却没跟朱峰海提一个字,
摩拳擦掌鸡巴翘得老高,只望先把那心中一团火浇灭了。什么元婴老怪,什么世
族存亡,不如将霍醉好好日一顿重要。
不然,当初他敢在人家酒里下药?
说他真傻,倒也不是,朱从阳已暗暗拧出一条毒计。等自己将霍醉操个七荤
八素,再跟爹说明她身份,老头子再悔再怒也没办法,只好将错就错将霍醉囚在
庄内,叫元婴老怪无从得知。他便可将霍醉藏在牢中,日夜享用。
想到这儿,朱从阳脑瓜子都飘了,脸上滑过五彩斑斓的淫笑:「你说怎个?
叶含山?你仗着叶含山的名头,可在哥们儿这圈子里风光不少时候。现在还
跟咱玩这套,你觉得管用吗?」
霍醉行走江湖善观人心,见惯此等淫徒恶意。此时听朱从阳这般说,顿时心
头一颤,将他盘算猜了个七八,知道他是不准备将自己放出去了。
「朱从阳,你不过是贪图我身子,我陪你几夜就是,一定伺候的你舒服。你
叫霖姐儿走吧,她是糊糊涂涂被我带来的,本就与此事无关。」
「我呸!!」朱从阳一口唾沫吐在霍醉身上,「放她走,再叫叶含山老怪来
搅个翻天覆地?你真当我是白长了这颗脑袋?」
说完这句,一旁的何子霖也听懂了他话外之意,忍不住大哭出声。
霍醉心中又沉又痛,只强道:「霖姐儿别怕……有我陪着你……」
朱从阳从囊中掏出一个瓶子,笑着引出一枚淡蓝色药滴,翻手一弹射入何子
霖口中。
「哈哈哈哈,霍醉,你当年踢断我三根肋骨,好不威风!如今叫你眼睁睁看
着,老子是怎么玩你小姐妹的。此乃六尾玄狐淫液所炼游欢赤露,只消一滴,
贞洁烈女也得变作那淫娃骚娘,瞧好戏吧!」
霍醉喉中发紧,强作柔声媚态道:「朱从阳,你本就是相中我在先,为何不
先来亲近我?」
「你少他妈装模作样!早晚叫你服服帖帖!」
朱从阳不管不顾,扯了何子霖头发将她抓起。何子霖吃痛尖叫出声,声音刚
出了一半,突然就软腻了下去化作了娇吟。
「嘿,药劲儿还挺快。」朱从阳将何子霖按趴在桌上,把她裙子掀起亵裤一
扥,露出圆滚滚的屁股。
何子霖轻吟一声,双腿夹了两夹,穴处已叫那淫药催出一抹汁液。朱从阳急
不可待掏出鸡巴,瞄了穴眼就往里捅。
「啊啊啊呀——朱公子……你……呜啊啊……」
何子霖早已不是雏儿了,叫肉棒在里面抽送不过三五下,淫水便流了一腿。
那药力在体内发散开来,一股邪火直冲何子霖脑门,她再顾不得什么惊恐矜
持,登时胡乱淫叫起来。
给的不如偷的,偷的不如抢的,何子霖虽不比霍醉惊艳,却也长得端正可人,
他抱着女子屁股伏在身上强冲猛突,将个淫气灌脑的娇人操得媚声高叫,不消一
刻便泄身两次,瘫在桌上气喘不停。
朱从阳还真是从没觉得自己如今天这般勇猛,他上被爹管下被妻管,现在一
下子没人管,可算是撒了欢。他把何子霖翻过,抱着大腿又操了半天,直捅得她
不停讨饶,这才用力一挺,把第一泡精水出在了何子霖穴里。
可那药还未消退,何子霖虽精疲力竭,却依旧在那桌上拧着腿轻轻扭动不停,
鼻中嗯嗯有声。朱从阳拿手抠着她屄,猛掏百十下,将她弄得喷出一股水来,这
才勉强舒缓了。
朱从阳大汗淋漓,已将袍子脱了扔在一边。他一边拿扇子扇风一边拎着茶壶
对嘴咕嘟嘟灌了几口,撇哧俩腿在霍醉跟前的板凳上一坐,一根水光泽泽的鸡巴
就在霍醉眼前晃来晃去。
「等爷歇口气儿,再把这宝贝插到你那小屄里去。听说你卖屄卖的次数也不
少了,不知道下面儿是不是都给操黑了啊?」
霍醉微闭双目,兀自运气也不理他。朱从阳瞧她清丽模样,心头欲火又起,
欺身上来捉住她脚腕,拉她一双长腿就往外开。
说时迟那时快,霍醉突然暴起,绞住朱从阳左腿将他掀翻在地。她双腿一勾
身子一翻,将大腿死死勒住朱从阳脖颈。
但凡一息间朱从阳没回过神来,立时便要被绞晕过去。可霍醉偏偏被脖子上
的锁链扥了一下,动作不禁一顿。
就这一个破绽,朱从阳已运起真气强撑了霍醉双腿开来。霍醉再有力,还能
抵得过他金丹真气不成,身子一晃被他甩去了墙边。
「他妈的臭娘们儿!」朱从阳捂着脖子从地上跳起来,浑身都是冷汗。他结
结实实一脚带风,正踹在霍醉腿上,只听「咔嚓」一声,竟将女孩左腿腿骨踹断
了。
霍醉眼前一黑,痛得险些叫出来。她性子要强,死咬着牙没有出声,脸却已
经白了。
朱从阳骂得口沫横飞,见她捂着腿软倒在地还不解气,伸手捏住霍醉下巴将
她捉起,拿那药瓶堵在她嘴边,用力一振,竟将满满一瓶的游欢赤露灌进了
霍醉口中。
「臭娘们!待会就叫你跪着求我操你!叫全庄人把你操的哭爹叫娘!」
他回头抄了一根鞭子,兜头盖脸往霍醉身上打去。霍醉被那药力激的大汗淋
漓,没有半分力气反抗,被他狠狠在身上抽了几道长长的血口子。
就在这当儿,后面地牢那门轰得一声撞开,一个硕大的影子罩了下来。
「你这缺德的你这挨刀的!掉水里淹死不带冒泡儿的!八百里地没有人家你
这狼掏的!我一听抓了俩娘们儿你就铁定没好事!甩个裤裆你在这儿弄奸行淫!
朱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鬼脑蛤蟆癞头狼!」
芷柔一步从上头跨下来,朱从阳光着屁股站在当中间儿,一个激灵浑身都哆
嗦起来,被她上前几步一个窝心脚踹倒在地。
朱从阳亏着心呢,胡乱抓件衣服披上:「娘子!你怎地回来了?!」
「盼着我滚远点儿呢是吧!?我不回来行么!?你真是万万近不得女色哇!
这家里今后决然是一个女人不能留了!!赶回头就把丫鬟奴婢都换成男的!
我看你折腾谁去!?」
朱从阳听了这话嗷嚎一声连滚带爬去抱芷柔大腿:「娘子!是我错了!可使
不得呀!」
芷柔又一脚给他蹬开,伸手噌楞拽断霍醉脖颈上的链子,又过去将桌上半迷
糊半醒的何子霖一并往肩上一抗:「等我三天以后再回来收拾你!」
朱从阳被她这一手回马枪都快吓晕了,一听还有三天工夫,心中立刻开始盘
算跑去哪里躲藏逍遥一番,不然怕是一年半载连只母鸡都见不着了。
芷柔扛着二女噔噔噔上了楼,正撞见守在门前的祁祎镇。方才她冲下来的时
候祁祎镇已经一个脑袋两个大,真是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这两口子的破事儿。可此
时见芷柔扛着犯人出来,还是赶忙将她一拦:「芷柔,你这是要把人犯带哪儿去?」
芷柔眼眶里骨碌着大眼泪珠子,粗声道:「这些娘们儿放在这只有败家祸业
的份儿,要关也要关我飘仙门去!决计不能留在家里!!」
说着就往外闯,那大胸脯子向前一撅,祁祎镇生怕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
也是屎,连忙往旁边让开来,无奈跟在后面连声道:「芷柔!你且驻步……」
这大娘们儿哪里听他的,走得又急又快头也不回。祁祎镇一个元婴期,翻云
覆雨的本事,伸手一把按住芷柔肩头,立刻叫她动弹不得。
不料刚一着手,芷柔却大叫起来:「哎呦——伯父您怎么还动手动脚哇!您
那个年纪我这个岁数,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有会说不会听跳进黄河洗不清,你
我可得顾全这个呀——」
她抻着头扬起手,在自己脸上拍得啪啪响。祁祎镇如同被雷法电了一般把手
缩了,他再是长辈,却终究不是主家人。男女授受不亲,粘上这婆娘哪有好,只
得指使下人快去寻门主夫人过来阻拦。
可是下人跑得再快也来不及,芷柔快步走到院儿里,扛着二女脚下一蹬就飞
了起来,撞破内庄护山界壁往外疾驰而去。
这真气一动,跟在后头唉声叹气的祁祎镇可就看出端倪来了。这肥婆平日里
御风而行浑似老牛拉破车,怎地现如今扛了两个人还这般快?
他心下一凛,喝一声「留步慢走!」,连忙起身追去。
宁尘把脸一抹,一身虚肉撒气一样瘪了下去。
他与霍醉临分别之时,扬指戳了一枚惑神无影针在她身上,这才能一路寻至
南元朱门地牢。那真正的芷柔早跑没影了,正好借这机会去她房里翻了一套差不
多的衣服穿了,动用易容之术来了一出火中取栗。
只是自己这最后一张易容的脸面,竟用来仿了个大胖娘们,今后再难用得,
实在是糟蹋机会呀。
他腾手劈了霍醉手上的镇法镣铐:「怎么样?」
「不妨!」霍醉将气一运,八脉畅通,只是那浓浓一团药劲也随之散发开来。
祁祎镇身法比宁尘快不了太多,无奈宁尘抱了一人,只能堪堪与霍醉并肩而
驰,须臾间就被人追上。祁祎镇大喝道:「前方贼人束手就擒,留尔等一条生路!
如若不然,休怪我不留情面!」
听他的就有鬼了,宁尘一点儿都不带停的。祁祎镇见他不听,纵起十几道掌
心雷连劈过来。
「交与我了!」
霍醉说着游至宁尘身后,宁尘伸手扯住她腰带。两人背贴背,由宁尘挟同继
续御风前行。霍醉将手中柔劲一搅,将劈到眼前的掌心雷贴着发梢尽数带偏开来。
霍醉一心御敌,宁尘一人抱着两人飞,速度骤然减慢。祁祎镇抓到机会,猛
地向前一窜,与霍醉面对面接到一处,一掌运足真气直印霍醉胸口。
霍醉想接,却有心无力,只凭本能使出看家武学来迎。殊不料背后一股浓厚
真气传来,却是宁尘传功与她。
元婴动起手来快如雷霆电闪,岂料霍醉比他更快,连消带闪把十几招全都化
解。虽无力还击,却也生生将元婴级别真气接了下来。
祁祎镇只道是两人合力,无非也就灵觉期真气水平,一力破万巧,只要空耗
两轮对方必定气竭。
可三五息之后,祁祎镇直道见了鬼,先是被一个平常少年拿易容术变作大胖
婆诓骗了,如今又面对一个金丹一个灵觉,却怎么也耗不尽对方真气,一顿拳脚
尽打在棉花里。
另一头宁尘也揪着心呢,他灵觉期尺寸大小的竹管子,后头连的可是合欢法
纲灵池脉的真气池。自己出离尘谷也就一个来月,初央再是修炼用功,被如此这
般抽取气海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用射影含沙?那东西特征太过明显,此番一用被人记下,今后为遮掩身份再
难用得。如今面对区区一个元婴,又不是决死之局,却是不可失了分寸。
在此刻胶着之时,霍醉终于抓到机会开口。
「前辈,在下叶含山霍醉……今次乱闯山门,乃是因与朱从阳有隙,实是不
该如此莽撞……但您也见了朱从阳对我二女做下什么,您如今一心将我等诛绝,
是决意要一路走到黑了?」
祁祎镇听到叶含山三个字的时候脑子就嗡的一声,招数出到一半硬生生停了
下来。他动作一缓,宁尘已拉着霍醉窜出去了半里路。祁祎镇脑中一片混乱,打
不敢打,撤不能撤,一时失了方寸只得挂在二人身后盲目追着不放。
霍醉心知祁祎镇心中忧虑为何,远远朗声道:「此事虽是由朱从阳起,但晚
辈毕竟有错在先,被人欺凌也是咎由自取,断不会再来南元朱门寻仇。可若前辈
再追,晚辈只当是你们朱门沆瀣一气,要杀人灭口了!」
祁祎镇被她说得心下又虚三分,只是职责所在身不由己,大声道:「我只要
你处给一句准话,为何要潜入我南元朱门!?」
霍醉自然不会傻到说实话出来:「朱从阳自己先前做下了什么,前辈自去问
他便是!顺带仔细看看他随身所携都是些什么淫药!」
祁祎镇终于不再追赶,宁尘回头一瞥,他那人影已慢慢隐入了一片黑夜。
「这手玩得真不赖呀!」宁尘忍不住赞了霍醉一句。这朱从阳向来作奸犯科
多了,管他做没做的,主家喝问起来最多三棍子打出几个屁,他纨绔一生那一屁
股脏东西怎么也洗不干净,就是喊上一万声冤枉,他爹和祁祎镇也得信呐。
「此番……多亏十三相救了……」霍醉气喘吁吁道。
「哪里的话,本就是我来寻你们帮忙,怎能看你们陷在其中不管?只是你报
了自己名号,难免要给叶含山多添麻烦……」
霍醉摇摇头,似有心事:「叶含山不怕麻烦了。只是还剩两日,又捅了马蜂
窝,可如何再去偷那庚金剑……」
她话音未落,只见宁尘露出得意的笑容,将手一翻,从戒指里掏出了一只金
灿灿的短剑。
「你、你如何得手的!?」
「扛你们从地牢上来的时候,正撞着祁祎镇,趁他不注意偷了就是。」
「哪能说偷就偷啊!?」
霍醉是真的被惊到了,那可是从元婴的储物戒中偷东西,若神念不是狠狠强
压对方一头,如何能避过对方察觉盗取宝物?
「反正就是偷了呗。那时他被我搅和的头晕脑胀,哪知道东西已经丢了。」
宁尘嘿嘿一笑将剑收了。他有《渡救赦罪经》信众信力加持,分神期神念,
偷个元婴初期还不是信手拈来。
方才交手时宁尘一直没回头露相,不怕身份暴露。自己这边两人灵觉金丹修
为,等祁祎镇发现庚金剑丢了,敲破脑袋也不敢猜是他们偷的。而朱从阳在祁祎
镇眼里败德辱行吃里扒外,八成要把嫌疑丢去他身上。
霍醉惊讶之余也是全身一松,再运不住真气,直直从天上掉了下去。
宁尘赶忙将她抱住,在山间找了个僻静隐秘处落下。他搭脉一探,经络中那
股淫气显露无疑。若不是霍醉修的叶含山一门秘法,那药力在地牢中就已发作。
方才她竭力与元婴修士放对儿,气血运了十足十,药力侵入全身,此时神智
一懈再难支撑。
这一探不光探明了体况,宁尘更是把她底子看了个精光。他原想,有叶含山
孽畜这个雅号,霍醉就算不是个滥情之人,也断不会守身如玉。不料一番内观,
怀中这姑娘竟是白纸一般的处女之身。
浪荡江湖这么些年,却连男人都没尝过,心气儿真挺高的。
借这个机会把她吃干抹净,简直再好不过了。反正只要装作不知她体内有淫
药作祟,只推说她勾引自己,一夜操得她服服帖帖,岂不是两全?
宁尘低头看着霍醉,女孩双目微闭气喘如兰,脸颊胸口都是一片樱红。那大
奶子一起一伏的,扒了衣服一顿揉捏,再来个开苞见红,还有比这更大的艳福?
「唉!」宁尘长叹一声,往那白嫩嫩乳沟中瞄了瞄,悻悻收了邪念,开始给
霍醉运功祛毒。这等腌臜事也就是想想,若叫宁尘和朱从阳一般下作却是玩不来
的。朱从阳是家里有个夜叉鬼,宁尘可不是精虫上脑急色急欲的憋家子。
方才一战,两人勠力同心鏖战元婴,颇叫宁尘与霍醉有些惺惺相惜。宁尘最
初看中霍醉是图她气质脸蛋儿,现如今却有了袍泽之谊,她在宁尘心中的模样也
多少变了。
宁尘拿合欢真气在霍醉体内折腾到天明,总算给她拔毒拔了个干净,接下来
又喂了她丹药一顿忙活接腿生骨,等到霍醉转醒之时,身上的伤已然全都好了。
霍醉晕眩之前料定自己贞洁难保。她心中有数,宁尘先前买下伏龙无义酒
就是为了接近自己,如今有这等好机会,她只道宁尘必然忍不住下手。只不过
与其交给朱从阳那烂人,宁尘倒也多少没那么讨厌,霍醉已然认命,权作拿身子
报他一救之恩,两人分道扬镳便不往心里去了。
可是一觉醒来,只见宁尘四脖子汗流,倚在不远处树底下累得直喘气。自己
这边衣襟整洁,还多裹了一件男子外衫罩住后背破损。低头一看,连鞭痕带腿伤
都已痊愈。还能有谁干的,可不就面前这小哥吗?
「十三,谢了。」霍醉也不多言,只站起身朝宁尘抱拳一拱。
「客气。」宁尘一扬手,枕着胳膊往树下躺倒了。
霍醉靠去何子霖那边,观瞧她并无大碍,便替她整饬好衣裳,输真气将其唤
醒。宁尘也不去凑那热闹,只眯缝着半只眼,瞥到二女在不远处低头说了半天话。
何子霖看着倒是还行,不似要死要活的作派。霍醉说着说着话,伸手抱了她
一抱,何子霖还露出了些许笑模样。又过了一会儿,宁尘再一睁眼,何子霖已起
身御风准备走了。他坐起来,对着她微微点头告别,何子霖也没有多说什么,递
来一丝柔和目光,转身飞去。
二人再多说什么也是尴尬,若不是为了帮霍醉,何子霖也不会掺和到这件事
里。可若不是她放跑了庄客,霍醉也不用和她一道被捉。一来二去,到底是没耽
误宁尘什么事,只是何子霖叫人干了一通,恐怕得落下块心病。
「何子霖状况如何?」宁尘看着霍醉走过来。
「霖姐儿还好……虽然被人欺负了,但方才她漏嘴说了一句什么「好久没这
么快活一回」,看那意思倒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宁尘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此番总算是有惊无险,可以乍着膀子回去交差了。
「霍姑娘,东西已经到手,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宁尘施了个礼,刚准备腾空而去,却被霍醉伸手扯住了袖子。
「十三,你若时限不急,不妨随我去一趟如何?」
宁尘一想,时间倒是还有两日空闲,便欣然道:「去哪儿?」
「随我回家一趟。」
* * * * * * * * *
叶含山离着南元朱门也不算太远,况且此行没有何子霖这凝心期的拖后腿,
宁尘霍醉飞了大半日就到了地方。
三座险峰拔地而起,被浓浓绿色簇在其中,凑成了一脉叶含山。最高那山峰
半腰处已有白云缭绕,风中透着一股草木清香,足见此处罕有人至。
论风水和灵气浓郁,这地方许是不如南元朱门占的那片山谷,可这山间拢共
就住了霍醉和她师父,满山间的灵气就供两人修行,说句不好听的,多少有点狗
揽八泡屎的意思。
霍醉引着宁尘落在中间最高峰的半山腰,只见拢共三大两小五座茅屋在向阳
背风处凑在一起。霍醉打开最大那间茅屋的门探头进去,口中叫道:「老鬼!老
鬼!」
宁尘见状也凑过去,开了旁边几个茅屋门看了看。这几个屋子外面看着不起
眼,里头到修建的干净整洁,木地板铺着,摆设古香古色,只是总共也没几件家
具。
「师父不在这儿,咱们往上走。」
霍醉沿着山崖小路向上攀登,并不御风。宁尘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向外眺
望,只见云海间一座座峰顶如笋尖般冒出,观得他心旷神怡,忍不住开口赞到: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霍醉听到,回头看他:「如此好句……是你写的?」
宁尘打了个哈哈:「我哪有那天分!」
霍醉微笑道:「倒是老实。」
宁尘一抖搂手:「可不是老实嘛,昨天晚上怀里温香软玉,有贼心却没有贼
胆。」
宁尘先前以退为进,虽没吃着肉,但总算现在敢过过嘴瘾不怕霍醉生气。若
放在前两日,他这般出言轻薄,霍醉只会把他当朱从阳一般处理。
如今不同了,霍醉叫他那句温香软玉说着,脸颊刷就红了,扭头噔噔快步上
行,嘴里道:「骨子里还是不老实!」
一句话中埋了十二分娇嗔,宁尘嘿嘿一乐,哼着童洛笙唱过的半截十八摸调
子,不远不近吊在她后面往上爬。
两人攀至山顶,脚下一片云海,头顶日耀广布,顶峰处有半截山体被大法力
削平,留了几十丈方圆的空地,建得一座演武场。那地面上雕团龙花纹,由一股
坚实法力护住,不怕练武时损毁。
旁边山壁上有一个洞府,两开的石门修雕也算精巧。此时门扇微敞,隐隐透
风,霍醉几步走过去将门推开,带宁尘往里走去。
「老鬼!老鬼!」
宁尘听她老这么叫,直嘬牙花子:「好歹有我这客人在呢,你这般驳你师父
面子,叫他不好看呐。」
「不碍不碍——老鬼——」
两人穿过几道门,走进洞府深处,但见石台上盘坐着一个老头,鹤发白须,
三尺长的眉毛,一身白色劲袍和霍醉款式相仿,端的是仙风道骨。只不过元婴期
也就五百来年寿数,他如今年过六百岁数已高,一张脸皱皱巴巴,皮肤也是晦暗
无光。
「老……师父,又入定了啊?」霍醉过去板住老头肩膀晃了两晃,就听老头
鼻子眼里哼哼唧唧,跟闹耗子一样。
霍醉并不担心,从腰间掏出那翠玉竹筒,取了旁边桌上酒杯倒满,又拿根筷
子沾上,轻轻点在老头唇内。
真是灵丹妙药,老头咂么两下,眼睛顿时眯个缝睁了开来,一边吧唧嘴一边
呜噜道:「什么……什么酒?好酒……」
「来,老鬼你再尝尝。」霍醉喜笑颜开,端着酒杯送到老头唇边,轻轻给他
往下去送。
老头喝了小半杯,原先抬不起来的胳膊也有劲儿了,自己接了杯子擎在手里,
小口小口喝得啧啧有声,灰黑的脸皮都容光焕发起来。他抬起眼皮,一双浑眼望
向身前女孩。
「诶?小崽儿回来了?」他那声音在喉咙里响着,跟磨老树皮一样。
「是呀。」霍醉眯着眼蹲在他身前笑。
「你从哪里弄得伏龙无义酒?!」
「买的呗。」
「你哪有钱?!」
「你教我一身本事,还不会出去赚呐?」
老头几句话间清醒过来,捧着杯子咕咚就是一大口,顺着喉咙一缕一缕细细
品着送下。一口酒下肚,老头坐在石台上哈哈大笑,听声音倒也中气十足。
「好好好!伏龙无义酒!刘伶那厮酿得好货,已三百年没尝过啦!」
老头伸手抓着霍醉胳膊将她拉在身边:「小崽儿,你可知,三百年前老鬼我
与几位老兄弟在南疆行侠仗义,被围困在芒施十万大山,杀了五天五夜那叫一个
血流漂橹,生生打退了南蛮妖族三千妖兵!我们老哥几个坐在那尸山血海之上,
刘伶那厮便请我们喝了这伏龙无义酒,当真天下绝酿!」
霍醉笑着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讲过啦。」
老头眉头一竖:「真讲过?」
「讲过八百多回啦。」
老头一口将杯中残酒闷进肚,从石台翻下地来:「今天老鬼高兴!来!再教
你一套打架的!」
他也不理宁尘站在旁边,大步径直走出门去。霍醉看了宁尘一眼,连忙跟上。
她刚一迈出洞府,老头已经一拳带风「呼」地扫了过来。霍醉鹞子翻身跃至
武场当中,与逼上前来的老头激斗在一处。
宁尘站在门口,远远看着两人白袖翻舞,犹如玉鹤斗白雕,劲气四散飞射,
震得整座峰顶微微摇晃。他不精徒手交格之法,却也能识出面前两人腾挪攻防之
术乃是天下罕有的妙招,一时间不禁看得入神。
但见二人斗酣处,霍醉立掌成刀作挥砍之势,连打带削劈去老头肩膀。老头
身子如烂泥般往下一矮,滚贴在地往霍醉双脚去踹。霍醉就势起跳,翻身上天全
力一掌裹挟真气直轰下来。
只听老头口中喝道:「拳刚!掌弘!指精!」,竖起两根手指直迎了上去。
老头所运真气也不过压在金丹期,一指头戳去却势若破竹,如虹指力猛涨三
尺,直刺霍醉眉心。
霍醉连忙变招挥拳去打,却已被老头欺入身架,一连三指点去霍醉双臂大穴。
霍醉将双臂舞得宛若鹤翼团空,将指力尽数化解,看得宁尘眼花缭乱。
老头招式用老,但已借机拱入霍醉身前。他提指上戳,霍醉推掌前拍,一老
一少在刹那间收气停劲。老头双指距霍醉下颌还有两寸,霍醉的手掌却已按在了
老头胸口。
宁尘还当是霍醉赢了,在旁边喝了一声好。但看霍醉面色却也没有半分喜悦。
老头收手大笑:「小崽儿!功夫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啦!」
霍醉垂手叹道:「还不是被老鬼戳到了脑袋。」
宁尘这才明白,老头已收了先前破劲出的指力,不然待霍醉拍掌而至时,指
头上的锐气早已贯脑而入。
老头伸手捏捏霍醉肩膀:「小崽儿,你有这身本事,老鬼便放心了。哎,还
有酒吗?」
霍醉还沉浸在刚才交手中若有所思,只提起翠玉竹筒递在老头手里。老头打
开竹筒,也不在乎身段,盘腿往地上随便一坐,拿鼻子细细嗅那竹筒中酒香。
霍醉瞥他一眼:「老鬼,怎么光闻不喝啊,我给你弄了整一坛呢。」
老头将那竹筒捧在腿弯中间,笑道:「不喝啦,再喝便是浪费。」未等霍醉
搭茬,又听他轻声唱到:「三界尊,十方佛,不及瓮中煦酒浊……」
一句唱完,他脑袋一垂,像是醉了过去。
霍醉蹲下身,伸手又去摇他:「师父?师父?」
宁尘察觉有异,连忙奔到霍醉身旁。只见老人面色微醺,嘴角挂笑,已然坐
化仙逝再无声息,
「这、这……」宁尘愣在当场,一时说不出话来。
霍醉缓缓舒出一口气,轻轻抚摸着老人头发,静静道:「师父十年前最后一
次突破境界失败,延寿无望,已在此静候命数多时。他六百一十九岁寿终正寝,
可喜可贺。」
宁尘心中恍然:「你筹钱去买伏龙无义酒,是为了结他临终心愿……」
霍醉只呆呆望着老人,轻轻为他整理衣襟:「师父一辈子逍遥自在了无牵挂,
没有什么心愿。我只是从小听他讲那酒如何香醇,听说这次拍卖会有卖,便想弄
来哄他高兴一场……本来他这般入定,还能多延几年寿,没想到却叫这壶酒勾了
起来,把残寿耗尽了。」
「枯坐如木雕,再活十年又是如何?他能再饮旧酒,和爱徒尽兴走一场拳脚,
多大的福分呐。」
霍醉嘴角微翘,点头道:「说得没错。」
女孩将洞府中数坛残酒堆砌于老人身边,宁尘帮她捧来柴枝在旁,升起一把
熊熊烈火,焚化了老人遗蜕。
「要立个碑吗?」宁尘站在霍醉身旁,一起望着那燃腾着的赤红火焰。
「不用。」霍醉抄手站在火焰之前,朗声说道,「老鬼活的潇洒走的干脆,
一生没受过约束,叫他化作飞灰自去世间游荡,再好不过。」
待那焰头烧尽已是入夜。火灭道消,月明星稀,山风呼啸而过,将演武场上
的木屑烟尘渐渐都吹散了。
霍醉拎着翠玉竹筒慢悠悠走去外间,在崖边一条石凳上坐了。宁尘忍不住叹
口气,也跟去坐到了她身边。
霍醉打开竹筒,那伏龙无义酒老头自始至终只喝了一杯,如今一斗酒也
没少几分。霍醉嗅了嗅酒香,脸颊立时蒙了一层酒红,可见酒性之烈。她抬手狠
狠灌了一大口,肩膀一个哆嗦,口中嘶了一声。
女孩抬手将竹筒递在宁尘面前,宁尘也不造作,取来便喝。那酒嗅着一股杀
伐之气,竹筒边又有霍醉唇香萦绕,一口入喉燥如岩浆柔若清泉,截然不同两种
触感旋着淌下去,激起腹中千层热血。
「霍醉,我有一事没有想明白。」宁尘借着酒劲儿发话了。
「嗯?」
「先前何子霖被捉,等我们逃脱之后再一起回去相救,不是胜算更大?你为
何非要只身犯险?有元婴在附近,你该知道自己被擒的可能性不小。」
宁尘多少有些没话找话,只望拿别的事消消霍醉心头悲意。
「擒便擒了,我却不能舍让霖姐儿一个人。」
「不觉得有点傻吗?」
「你是男人,你不懂的。哪怕落入万劫不复,只要身边能有一人陪着,便没
有那么怕了。霖姐儿知道我在,她就能咬着牙扛过去。」
霍醉不是无谋,她只是义字当先,遇事奋不顾身。宁尘似是品出了些意思,
却也不能全然明了。于他而言,绸缪未雨才能办得成事,逞一时之激却不是人人
都能理会得。
「十三,你怕死吗?」霍醉望着山下云海,只见月光下白绵翻波,幽冷清净。
「为何有此一问?」
「都说飞升飞升,这大陆修士万年来何止上亿,长生者不过五人,芸芸众生
终究难逃一死。师父活了整整六百年……我想不出六百年是怎样的光景,可到头
来依旧化作枯骨一具……」
听得霍醉感叹,宁尘将手中竹筒递过去,任她喝了两口。
旁的不敢说,生死之事,此世间却没有人比宁尘看得更透了。他轻笑一声:
「霍醉,这个世界是我们租下的,死的那天便要还呐……」
闻听此言,霍醉顿时愣在了当场。那话乍听起来荒谬无比,却将霍醉心头淡
淡一丝恐惧尽数驱散。
「说得好!只当还账!」女孩大笑起来,纵起竹筒往喉中猛灌。
宁尘看她喝得太急,劈手夺下竹筒:「这么喝也不怕喝出事来!」
霍醉笑道:「我叶含山神功醉卧沙场,哪是那么容易醉得!还我!」
宁尘才不还,自己咕嘟咕嘟连喝三大口,辣得他眼珠子都红了,只强作忍耐。
霍醉等他喝完才一把抢过。她用手指敲着竹筒道:「我从小就这般与师父抢
酒喝,他一把岁数,没有半点德性。」
宁尘虽识得二人时间不长,却也能觉出叶含山这对师徒其乐融融。他不作声,
只听霍醉继续说话。
「叶含山曾经也有过几代传承,最多时听说一个师父带了五个徒弟。到我们
这代,却只留我们师徒两个。自今日起,叶含山只有我一人了……」
说到此处,霍醉喉中发哽。她想抬手喝要酒,过往中一幕幕相依为命却从心
间穿过,她再忍不住,肩膀一颤,颊上已是滚滚泪流。
宁尘闭上双目,将手按在霍醉后背上,暖着她后心。
霍醉只伤了片刻,她抬袖抹去脸上泪水,清清嗓子:「没事。我霍醉别的没
有,朋友却是不少,自不会孤独寂寞!」
宁尘忍不住问:「那我算你朋友么?」
「哈哈,等你交代我办完那交易中的第三件事,再说什么朋友不朋友吧!」
宁尘那二皮脸又腆了起来:「那第三件事,叫你亲我一下!」
霍醉哈哈大笑,一掌将他推了个趔趄。女孩纵身而起,跃至演武场中,将师
父留得最后一套指法操练起来。
宁尘讨了个没趣,低头见那翠玉竹筒放在脚边,便拿起来待将残酒饮尽。殊
不料那一斗酒竟是空了,只剩了一口倒在嘴里。
霍醉一袭白衣,在场中一套拳打得云飞月舞,淡淡霜华撒在身上,宛若凡尘
仙子。宁尘看着她,只觉酒劲上涌,眼睛都重了影。
好家伙,这伏龙无义酒后劲儿也太大了,怪不得敢用「伏龙」二字。宁尘前
后才喝了四口,脑袋都快要不转圈了。
霍醉却在转圈,只是转到一半,一脚踩空滑倒,直往地上跌去。
宁尘箭步上前,将她揽在臂弯中。霍醉一张脸迎在月光之下,酒薰而红,已
是醉意朦胧。
她樱唇微启,道了声「应你便是」,拉过宁尘吻了上去。
(待续)